星野,已然化作冰封的琥珀。

太古菌穹那巨大且汙濁的漩渦,好似被無形力量扼住咽喉的貪婪兇獸,在死寂的星域外圍不甘地緩緩迴旋、嘶吼。其冰冷的吞噬意念化為實實在在的引力潮汐,徒勞地衝擊著星野邊緣那道無形的法則壁壘——這是代行者燃盡星野最後生機所立下的“永錮”誓言壁壘。壁壘之內,是一片死寂與凝固。星光巢穴熄滅,星塵之海凍結,曾經流動的翡翠星髓凝固在星穹巨樹龐大的青銅根鬚間,變成了冰冷的墨玉脈絡。巨樹本身,成了這片琥珀般死域中最龐大、最悲愴的象徵。樹芯深處,那枚佈滿裂痕的暗金巨繭,搏動微弱得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維繫著這隔絕生死的最後防線。

林少陽癱坐在靠近巨樹根部冰冷的星塵地面上,機械左臂發出細微的、能量不足的聲響。他右半身融合的菌絲組織在極寒中本能地收縮、硬化,像一層灰色的痂殼附著在面板上。他微微側頭,冰冷的機械眼瞳倒映著不遠處那片被青銅根鬚覆蓋的暗紅——蘇玉衡最後存在過的痕跡。幾滴汙濁的菌絲巨蟒體液濺落在根鬚表面,正發出極其緩慢的“嗤嗤”聲,試圖腐蝕那冰冷的青銅,卻無法觸及更深處的殷紅。

悲愴如冰冷的重物,沉沉地壓在他金屬質地的胸腔內,幾乎令那新生的菌絲心臟停止跳動。

就在此時,他右耳廓上覆蓋著一層薄薄菌絲痂殼,極輕微地動了一下。

那並非聲音。在這一片死寂的空間裡,聲音早已消逝無蹤。那是一種波動,一種從星野最底層傳來、被凍結法則強力壓制的極其細微的脈動。

嗡……嗡……

好似沉睡的巨獸被封在冰層之下,其心跳被強行壓抑,每一次微弱的跳動,都蘊含著一種來自遠古、不容置疑的秩序感。這脈動並非源於樹芯的代行者繭,也和星野殘留的任何意識無關,它冰冷、堅硬,帶著一種超脫人類的律法威嚴,宛如星野誕生之初便被深埋的基石。

林少陽瞬間繃緊身體,覆蓋右眼的生物組織即刻硬化成幾丁質甲殼,機械左眼內的複式晶狀體瘋狂轉動、調整焦距,深紅色的掃描光束如同一根根探針,刺向星野被凍結的、宛如墨玉般的地層深處。視野被強行拉近,穿透層層凝固的能量與物質結構……他“看”到了。

在星野最幽謐的核心,那曾是星核意志湧動的起始之地,此刻,在一片死寂的冰封之下,竟屹立著一座由純粹青銅法則構建而成的、宏偉至極的祭壇。

祭壇呈圓形,邊緣鐫刻著數以億計難以言表的幾何符文。這些符文並非靜止不動,即便處於絕對零度的法則凍結環境中,仍進行著一種超脫時空概念的、永恆恆定的推演與流轉。它們冰冷、精準、無情,遵循著宇宙誕生伊始便已存在的、最底層的邏輯準則。祭壇的中心,懸浮著一顆緩緩自轉的、由無數重疊青銅齒輪虛影組成的核心,那是這冰冷律法的具象化核心所在。

林少陽的機械眼飛速運算著那些符文的軌跡,試圖破解其中含義。冷汗剎那間溼透了他後背僅存的衣物,緊接著在極寒中凝結成冰晶。

“墨子……兼愛非攻……尚賢尚同……” 他喉嚨乾澀,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些話語,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惶。這些源自華夏遠古的哲學理念,竟被扭曲、被拆解,還被強行融入冰冷的宇宙律法根基,化作了這座青銅祭壇上運轉的冷酷邏輯。它們不再是思想,而是變成了約束一切、界定一切的強制規則。

祭壇表面並非空無一物。在永恆流轉的青銅符文之間,正悄然生長出一縷縷極其細微、近乎透明的菌絲。

這些菌絲細若遊絲,帶著一種與周圍青銅法則格格不入的原始混沌生命力。它們貪婪且悄無聲息地纏繞上冰冷的青銅符文,好似病毒感染程式碼一般。每一次青銅符文的推演閃爍,都為這些入侵的菌絲提供了養分,使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