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一路晃晃悠悠,越走越偏,道路兩旁一面是鬱鬱蔥蔥的林子,一面是河流,河流的另一側還是山林。

這條路沈顏閉著眼睛都能走回去。

三棵榆樹大隊在一片叢山之間的窩窩裡,一條河流從山上下來,一直流出村外。

大隊上的房子基本都是沿河而建,依山傍水,環境很好,唯一的缺點就是離鎮上太遠,交通不便,哦,還有窮。

走路去一趟鎮上要2個多小時,這還得走山路,抄近道。

若是沿河道而行,一上午也夠嗆。

大隊周圍全是山,這裡以種玉米為主,這個季節正是秋收農忙的時候。

她上一世回來時,也正好是這個季節,全家男女老少,只要你還能動,就得上地。

苞米杆子一人多高,人在地裡完全看不到頭,苞米葉子一劃一個口子,太陽再一加熱,汗水浸到劃痕裡,像是撒了一把鹽,火辣辣的疼。

一個杆子上一般結一棒苞米,從掰棒子撿棒子裝袋子,到嘎杆子捆杆子,最後再扛回家,還要趕在連雨天之前扒出來上倉,整個秋收才算結束。

有個很神奇的事,一扒苞米就下雨,準準的,像是和老天爺商量好一樣,每年都是如此。

為了躲雨,有的人家就連夜扒,有時候眼睛一睜,天亮了,眼睛一閉,一天過去了。

全程都是人工,可不得全家上陣。

沈顏胡思亂想時,牛車已經進了大隊,緩緩停下。

葛紅軍第一個從牛車上跳下來,“謝謝兩位孟大伯。”

孟慶久看到他那一副樂呵呵的模樣,笑罵了一句臭小子。

“你大姥讓我給你帶信,到了就回家吃飯。”

葛紅軍笑著應了一聲。

沈顏早就知道他們的關係,並不意外,倒是王曼麗一臉驚訝道:“紅軍,你在這還有親戚呢?”

兩人一路上建立了親密的友誼,一個鈍感力十足,一個陽光朝氣熱心腸,一拍即合,像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話匣子開啟就收不住了。

葛媽媽就是這個村子裡走出去的,這次葛家變故,就把葛紅軍安排到了這裡。

本想著自已孃家在這,互相也有個照應,卻不成想,最後連兒子都賠進去了。

葛紅軍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嗯”了一聲。

走的時候,他媽告訴他,在車站見到熟人別急著打招呼,要裝作不認識,到了隊裡再說不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定要保持低調,隨大溜,跟著大家的步伐走。

可這一路觀察下來,他的兩個同期好像一個比一個奇怪,他實在不知道該隨誰,索性就解放了天性。

“前面就是知青點,他們這會還在地上,你們先熟悉熟悉環境,等人回來了互相介紹一下,有問題就去大隊部找我。”

“本來你們剛到,應該給你們放一天假,調整調整,可眼下正是農忙的時候,只能辛苦各位了。”

“你們的口糧出了點差錯,明天才到,今天先自行解決。”

王曼麗拎著的那麼大一個袋子,沉甸甸的,不像沒有吃的。葛紅軍大姥家在這,肯定也餓不著。

只有那個叫沈顏的,抱了一個小包袱,能裝點啥?

孟隊長有意無意的瞥了沈顏一眼,肚子裡的氣順了不少,囑咐了幾句就趕忙往家走,他閨女還在家等他信呢。

沈顏不知道孟隊長的小心思,伸手去拿自已的袋子,一個人搶先一步背在了身上。

不僅鈍感力十足,力氣也是實打實的,這一袋子東西,沈夏肯定拿不動。

沈顏跟在兩人身後,一邊走,一邊比照著記憶中的樣子,同十年後沒多大區別。

也不對,十年後已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