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薩軍營的炊煙徹底散盡時,苗剛晨的令旗在城頭展開。

"全城戒嚴,東城區所有蒙人一律驅逐!"

他的軍令透過門卒的銅喇叭傳出,在空蕩的街道上回蕩。營州軍如潮水般湧入東城區,長槍林立的方陣將蒙人聚居區團團包圍。

"都出來!帶上家當出城!"

什長王虎的靴底踹在木門上,門板碎裂聲中傳來嬰兒的啼哭。司法參軍站在街口,用生硬的蒙語念著驅逐公告,羊皮紙在晨風中簌簌作響:

"。。。。。。勾結可薩奸細,開城門通敵。。。。。。"

人群中爆發出哭喊,白髮蒼蒼的老嫗拽著參軍的衣角,用蒙語哀求著什麼,卻被衛兵粗暴推開。

一個穿藍布衫的少年突然掙脫母親懷抱,嘶吼著衝向城門:

"我家世代住在這裡!憑什麼趕我們走!"

他手裡拿著一截木棍,尚未揮舞便被守城門的隊員一刀砍中胸口。

鮮血瞬間染紅了少年的衣襟,他踉蹌著後退幾步,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痛苦。婦人尖叫著撲上去,緊緊抱住少年逐漸冰冷的身體,雙手無助的壓著他的傷口。

可薩青年的身體躺在在青石板上,胸口的刀傷像朵猙獰的花,血沫從他嘴角不斷湧出。他茫然地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眼神逐漸渙散,卻仍在喃喃自語,用混雜著蒙語和漢語的語調念著一個名字:

“阿雲。。。我的阿雲。。。。。。”

那是他城西的未婚妻,說好等打完仗就去提親,如今卻再也無法兌現諾言。婦人抬起頭,死死盯著眼前的隊正,眼中充滿了悲憤與絕望。

隊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緊緊握著手中的刀。他的哥哥就是在與可薩人的戰鬥中犧牲的,從那時起,他對可薩人就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還我兒子!”

中年婦女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猛地站起身,像自殺一樣撞向隊正的刀尖。隊正下意識地一躲,但還是晚了一步,刀尖刺穿了她的胸膛。

她的身體晃了晃,倒在兒子身邊,嘴角卻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城門外數千蒙人被驅趕出來,他們大多是在營州出生長大的,對這裡有著深厚的感情。

如今卻只能帶著身上的衣物,茫然地站在高大的城牆下。一個懷孕的蒙古女子忍不住哭訴道:

“都是那些可薩人藏奸細,害了我們所有蒙人!”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幾個可薩男子,眼中充滿了憤怒和怨恨。一個可薩男子猛地站起來絕望吼道:

“大不了我們回草原去!”

但話音剛落,他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多麼可笑的話。草原早已是遙遠的回憶,他們離開那裡已經太久太久,回去又能怎樣呢?

眾人聽了他的話,都垂頭喪氣,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與此同時,在營州城內一個隱蔽的密室裡,可薩阿里和三名親衛正透過一個小孔緊張地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他們看到營州軍士挨家挨戶地搜查,將屋裡的人全部趕出,無論男女老少,都被趕到了城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太陽漸漸西沉,天色越來越暗。可薩阿里和親衛們一直盯著小孔,希望能看到有人回來,但直到天黑,外面依然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回來。

密室裡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沉重的呼吸聲。可薩阿里知道,他們暫時安全了,但未來會怎樣,誰也不知道。他們就像被困在一個孤島上,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密室裡的燭火在三更時分徹底熄滅,可薩阿里蜷縮在牆角,胃部傳來的絞痛讓他忍不住攥緊了羊皮襖。

身旁親衛霍爾的肚子適時發出一陣轟鳴,在死寂的空間裡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