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著將茶杯湊近唇邊,蒸騰的熱氣卻在此時模糊了眼鏡鏡片。

就在這時,玄關處傳來的招呼聲,兩個參謀本部的軍人,送來了一份電報。

電報單上面是"平安"二字,字的墨痕似乎還帶著愛的溫度,而發報人正是遠在他鄉的女兒山口純子。

松下幸子將電報夾進書頁,窗外的紫藤花穗被風吹得輕輕搖晃,恍惚間竟與小說裡雪國的銀白世界重疊出奇異的光影。

因太陽執行的規律,這時候大理的天際線被朝陽撕開一道血口。

金色的光如同融化的鉛水,沉甸甸地澆在這片浸透血汙的土地上,卻暖不透浸透晨露的死亡氣息。

鄭逸與金家老四的腳步僵在原地。

昨夜廝殺的戰場在晨光下褪去了混沌的面紗,顯露出猙獰的真容——趕馬人的屍身整齊的擺放著。

彪子跪在屍堆旁,喉間溢位壓抑的嗚咽,那雙曾握過韁繩、揮過長刀的手此刻正微微顫抖著,蘸著清冽的井水,為兄弟們擦拭臉上凝結的血痂與塵土。

每一次抬手,水珠都會順著指尖墜落,混著泥土滲進土地,恍惚間竟分不清是淚是水。

他動作輕柔得近乎虔誠,彷彿這些再無知覺的軀體,仍是前日與他談笑對歌的鮮活生命。

晨風掠過,掀起死者破碎的衣襟,發出簌簌聲響,像是亡魂未盡的低語,重重壓在生者心頭。

晨霧未散,一名趕馬人跌跌撞撞地撲到彪子跟前,粗重的喘息裹著未消的驚惶:“大當家……大當家問,給兄弟們備的棺材……可都齊全了?”

他低頭時,額角的血痕在蒼白的臉上蜿蜒如蛇,那是昨夜廝殺留下的印記。

彪子跪在浸透露水的泥地裡,手中攥著的溼布早已被血水染成暗褐。

他緩緩抬頭,通紅的眼眶裡滾著未落的淚,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沒......沒備齊。”

喉結劇烈滾動兩下,他望向身旁橫陳的屍體,乾裂的嘴唇顫抖著,彷彿那些未說完的話卡在胸口,化作尖銳的刺。

趕馬人急得直搓手,壓低聲音又道:“大當家說了,無棺不得入殮!還、還讓您即刻派人去詳雲水目山,務必請高僧來給兄弟們超渡......”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烏鴉的嘶鳴,驚起一片塵埃,落在死者未闔上的眼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