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坐下來,喝一杯慶祝合作的酒。要麼,我只能選擇一位朋友,然後和我的這位朋友,一起消滅我們的敵人。”
“我的議事大廳裡,永遠只有三把椅子。是坐上來當客人,還是躺著被抬出去,由你們的效率決定。”
麥克和波波夫幾乎是同時轉身離開的。
他們的步伐都帶著一種被冒犯後的僵硬,但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兩輛不同型號的吉普車,朝著兩個相反的方向,在夜色中揚起塵土,彷彿兩條被激怒的毒蛇,暫時縮回了自己的洞穴。
議事大廳裡,只剩下黃智超和段希文。
剛才還像菜市場一樣喧鬧的房間,此刻靜得能聽到遠處叢林裡的蟲鳴。
“你在玩火,黃指揮官。”
段希文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他沒有看黃智超,而是看著桌上那張畫滿了紅色線條的地圖,眼神複雜。
“你把兩條最兇惡的狼,引到了同一個羊圈裡,還指望它們能和平共處,一起幫你剪羊毛?”
黃智超笑了笑,走到段希文身邊,將那張地圖捲了起來,隨手丟在一旁。
“段老,如果我們的羊圈,註定要暴露在狼的視野裡,你是選擇只面對一條餓瘋了的狼,還是讓兩條都吃飽了七分的狼,彼此盯著對方?”
“它們會把我們撕成碎片!”段希文猛地轉頭,目光灼灼,“黨國就是前車之鑑!我們當年總想著讓美國人幫忙,結果呢?他們只會把我們當成遏制赤禍的工具,用完了就丟!蘇聯人也一樣!在他們眼裡,我們不是人,是棋子!”
“你說得對。”黃智超點了點頭,出人意料地承認了段希文的觀點。
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推開大廳的門,走了出去。
段希文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外面,夜色如墨。沒有了發電機帶來的燈光,天空中的星星顯得異常明亮。
銀河像一條破碎的鑽石帶,橫亙在天穹之上。山谷裡,剛剛建起的居民區亮著星星點點的燈火,像散落在地上的螢蟲之光。
黃智超指了指天上的星星。
“段老,你看那些星星。哪一顆最亮?”
段希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分不清是什麼星,只能說:“都很亮。”
“是啊,都很亮。”黃智超輕聲說,“它們高高在上,按照自己的軌道執行,彼此之間有引力,有斥力,億萬年都不會改變。那是它們的遊戲規則。”
他又指了指山谷裡那些溫暖的燈火。
“再看那些。那是螢火蟲。很微弱,一陣風就可能吹滅。它們飛不高,也活不了多久。但它們的每一分光,都是熱的,是為了求偶,為了活下去,為了繁衍後代。”
段希文沉默地聽著,似乎明白了什麼。
黃智超收回手,看著段希文,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從來沒想過要投靠哪一顆星星。因為我知道,靠得太近,我們這些螢火蟲,只會被它們的引力撕碎,或者被它們的光芒吞噬,最後連一點灰燼都剩不下。”
“我的目的,不是讓螢火蟲飛上天去當星星。我的目的,是利用星星與星星之間的距離和斥力,為地上的螢火蟲們,撐開一片不會被狂風暴雨熄滅的空間。”
“我要的不是他們的友誼,段老。”黃智超的聲音在靜夜裡異常清晰,
“我要的是他們的相互恐懼。我要的不是他們的援助,我要的是他們的相互制衡。他們都想把手伸進來,又都害怕對方把手伸得更長。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由我這個‘經理人’,來幫他們維持這個脆弱的平衡。”
“他們給的錢,給的裝置,不是善心,是鎖鏈。但如果我同時拿了兩家的鎖鏈,那這兩根鎖鏈,就會彼此纏繞,動彈不得。而我,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