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咱爺倆,這是造了什麼孽喲……”

閆埠貴嘬了口糊糊,眼角耷拉下來,聲音裡透著股子說不出的疲憊。

閆解成低著頭,拿根樹枝在地上劃拉,沒吭聲。

他原本還算周正的臉,如今瘦得顴骨突出,鬍子拉碴,眼窩深陷,看著比實際年齡老了十來歲。

“你說你,當初要是聽我的,不要那麼衝動,能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閆埠貴說著,拿眼角瞥了閆解成一眼。

閆解成把頭埋得更低了,甕聲甕氣地回了句:“爸,都啥時候了,您還說這個……”

“再加上當初不是你讓我去打黃智超的嗎?”

“咋?我說錯了?”閆埠貴把碗往地上一頓,聲音高了幾分,但看到兒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又有些心軟。

“要不是你當初那麼衝動,我至於被你連累,跑到這鬼地方來受罪?”

“爸,我……”閆解成張了張嘴,想辯解幾句,

可看著父親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他又把話嚥了回去,只是低著頭,默默地流淚。

他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解成啊,爸知道你心裡苦。可事到如今,後悔也沒用了。咱爺倆,只能咬著牙,熬過去。”

閆解成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

“解成啊,你聽爸說。”閆埠貴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過幾天,農場要選一批人,去……去礦上。”

閆解成猛地抬起頭,眼睛裡閃過一絲亮光:“礦上?爸,您是說……?”

閆埠貴點了點頭:“沒錯。去礦上,雖然苦點累點,可總比在這兒強。而且……聽說去了礦上,表現好的話,可以……可以減刑。”

閆解成眼睛裡的亮光更盛了:“爸,那……那咱們……?”

閆埠貴拍了拍閆解成的肩膀:“解成,這次,你可得聽爸的。咱爺倆,一起去礦上!”

閆解成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了希望。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和父親,走出這片灰暗的未來。

閆埠貴看著兒子的表情,心裡卻泛起了一絲苦澀。

他知道,去礦山,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為了兒子,為了能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他必須拼一把。

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把兒子弄出去。

他端起那碗已經涼透的玉米糊糊,慢慢地喝了起來。

糊糊很稀,很澀,很難喝。但是,他卻覺得,這糊糊裡,似乎有了一絲甜味。

“解成啊,你可得記住,出去以後,咱們踏踏實實過日子,可千萬不能再犯糊塗了!”閆埠貴看著遠方,語氣中充滿期盼。

但是他卻忘記了,閆解成都是被他自己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