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埠貴揣著手,在自家門口來回踱步,眼珠子恨不得黏在院門口。三大爺心裡那算盤珠子,噼裡啪啦響得比他算計電費時還快。許大茂那滑頭都能搭上黃智超的線,劉海中碰一鼻子灰是因為他蠢,自己可不一樣,得講究策略。
眼瞅著黃智超推著腳踏車的身影出現在衚衕口,閆埠貴趕緊堆起滿臉褶子,笑得像朵開的菊花:“智超,下班了?哎呦,黃廠長就是不一樣,看著都精神!”
黃智超腳下一停,看著閆埠貴那張精明的臉,心裡跟明鏡似的。這老摳門,無事不登三寶殿。“閆老西,有事?”
“瞧你說的,”閆埠貴搓著手,湊近乎,壓低聲音,一副掏心窩子的模樣,“這不是替你高興嘛!咱們院裡出你這麼個大能人,臉上都有光!對了,聽說你們分廠要招人?”
黃智超不動聲色:“是有這個計劃,不過技術崗和熟練工居多,要求不低。”
“哎呀,要求高是好事,說明咱們廠有奔頭!”閆埠貴立刻接話,“你看,我家解成,以前是犯過點糊塗,可現在徹底改好!人也機靈,手腳也勤快,能不能…到你那分廠,找個不顯山不露水的活兒乾乾?掃掃地,看看倉庫也行啊,就當給他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黃智超看著閆埠貴那張期盼又帶著算計的臉,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重新做人?機會?想得美!他們爺倆是被誰送進去的,這老摳是真忘了?閆解成那條腿還是自己打折的,招他進來,給自己添堵嗎?
“閆老西,”黃智超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旁邊幾個伸長脖子看熱鬧的鄰居聽個真切,“你記性真好,還記得解成犯過糊塗。怎麼,你老也忘了,自個兒也在裡面待過幾天?”
閆埠貴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血色褪得乾乾淨淨。“你…你胡說什麼!我那是…那是誤會!”他聲音發顫,眼神躲閃,不敢看周圍鄰居。
“誤會?”黃智超嗤笑一聲,聲音陡然提高,“誤會能進局子?閆老西,咱們這電動腳踏車分廠,是部裡重點扶持的專案,代表的是軋鋼廠的臉面!招人要政審,檔案要清白!你們爺倆這底子…嘖嘖。”
他上下打量著慌亂的閆埠貴,慢悠悠地補充道:“我聽說,有些兔子啊,看著挺精明,關鍵時刻就掉鏈子。咱們新廠,可不敢用這種靠不住的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兔子”兩個字,黃智超說得意味深長。
這話像一把刀子,狠狠紮在閆埠貴心上,也把他和閆解成那點醜事,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一直小心維護的“讀書人”、“老教師”的臉面,被黃智超撕了個稀爛。
周圍鄰居的竊竊私語,像針一樣扎進閆埠貴的耳朵裡。
“哎呦,這閆老摳真夠不要臉的…”
“他們爺倆是因為打黃智超才進去的,還想讓智超安排工作?”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閆埠貴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嘴唇哆嗦著,想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刮在他臉上,火辣辣地疼。
黃智超懶得再看他那副窘態,冷哼一聲:“行了,閆老西,你還是多花點心思在你的省電大業上吧,我忙得很,沒空跟你閒扯。”
說完,推著腳踏車,徑直進院子,留下閆埠貴像個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在鄰居們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黃智超推著腳踏車進院子,沒理會身後閆埠貴那張調色盤似的臉,也沒在意鄰居們探頭探腦的議論。他把車子停好,鎖上,轉身又出門。剛才那幾句話,不過是敲山震虎,免得以後什麼人都想往新廠裡鑽。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
他重新跨上腳踏車,車輪輕快地碾過衚衕,朝著城南的軍屬大院騎去。
新廠要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