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壓力,以及想到叔父荀彧在當下豫州的艱難處境……

他最終選擇了妥協。

他告訴自己:軍堡確實奪回來了,這是最大的事實。

至於過程如何,傷亡多大,誰指揮有功,在丞相急需勝利的大局面前,或許真的沒那麼重要了。追查下去,除了讓所有人難堪,甚至可能引發內部動盪,還能有什麼好處呢?

就連當事人韓浩都選擇了沉默,那麼他又有什麼好說的呢?那麼,為什麼韓浩,以及韓浩的老兵會沉默呢?

因為在封建王朝之中,『申訴』,尤其是『越級申訴』,成功率太低了……

被各種神劇所塗脂抹粉的大辮子,實際上就有一條『越級申訴』的條款——平民必須先告到縣衙,越級上告就算有理也要先挨板子。板子輕一點,直接打殘廢,重一點的,也就物理消除了申訴狀。

甚至在大辮子所謂巡查之時,巡查官員的行程路線全由地方官安排,百姓根本見不到。有個秀才在驛館外跪了三天,最後被以『驚擾儀仗』罪發配。

這罪名,和『尋畔滋事』相差無幾。

在華夏曆代封建王朝之中,冤案平反率少得可憐,一旦舉報失敗,就意味著家族世代被列入『刁民冊』,徹底喪失科舉、從軍等上升通道……

韓浩選擇沉默,是因為他明白即便是告倒了曹義和荀惲,又能如何?

韓浩不僅是有部曲,也同樣有孩子,有家人。

他的部曲,同樣也有孩子,有家人。

除非是『無敵之人』,否則誰敢亂說話?……

……

數日後,荀紹返回前線,向荀彧覆命。

他的報告寫得四平八穩……

鬼哭隘戰場確有激烈戰鬥痕跡,曹軍確曾主動進攻,遭遇伏擊,傷亡『不小』,但也給敵軍造成『相當』的損失。

至於傷亡『不小』的程度究竟是怎樣,以及『相當』的損失又是如何?

荀紹沒寫。

廢棄軍堡爭奪戰極其慘烈,堡牆、堡門損毀嚴重,血跡斑斑,足見戰況之兇險。

韓浩將軍身負重傷,確係英勇作戰。

軍堡現由曹將軍精銳駐守,防禦穩固,有效遏制了司馬懿南下的通道。

詢問『多名』軍校士卒皆言曹將軍與荀參事指揮得當,韓將軍執行堅決,將士用命,方獲此勝。

韓浩舊部傷重者多,言語不便,然亦無異議之言。

韓浩本人也『承認』是曹義的指揮謀劃。

至於『多名』是幾名,以及『承認』背後又有什麼?荀紹同樣也沒寫。

在報告的最後,荀紹重點描繪了營地的衛生情況,兵卒的精神風貌,認為汝南戰線的兵卒士氣,因奪堡之勝有所提振云云……

至於『衛生』如何和『文明』掛鉤,『風貌』如何給『能力』為標註,這……

並不重要。

荀彧靜靜地看著,聽著,目光深邃,彷彿能穿透紙背,看穿荀紹言語背後的躲閃。

當荀紹彙報完畢,額角已滲出細汗。

『僅此而已?』

荀彧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是……是的,叔父。侄兒所見所聞,大致如此……』

荀紹不敢抬頭。

『韓元嗣將軍……傷勢究竟如何?』

『據……據軍醫言,傷勢頗重,失血過多,恐怕需要休養多時,方可康復……』

荀紹的聲音更低。

書房內陷入長久的沉默。

荀彧的目光從荀紹身上移開,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兒子的文過飾非,曹義的冒功諉過,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