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停頓,然後便是說道,『江東確有枝強幹弱之虞。吳侯雖明,然欲總攬權柄,使上下同心,如臂使指,亦非易事。譬如顧元嘆,掌江東財賦、海舶通商,其勢已深植州郡,連於交趾。公在日南,當知其商路之利,亦知其……跋涉之艱乎?』

劉備忽然有些牙疼。

張昭說得這麼直白,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嫌疑,似乎是在將矛頭引向顧雍,點出其龐大勢力對孫權的掣肘,以及其與劉備在交趾利益上可能存在的衝突,暗示劉備,顧雍是當下他和孫權共同的『障礙』……

但是事實上,真的就是這麼簡單?劉備心念急轉,覺得張昭此言,半是挑撥,半是試探,更可能是代表孫權一系丟擲合作的誘餌。

畢竟人麼,屁股很重要,屁股簾子更加重要。

劉備當然不會讓張昭輕易的掀起屁股簾子來,不管是用什麼名義,所以他沉吟片刻,方緩緩的說道:『顧公清正持重,乃國之棟樑。備在交南,唯以驃騎之令是從,凡商旅往來,皆依律令,不敢有私。至於江東內務,備乃客也,不敢置喙。』

張昭見劉備依舊謹慎,便不再深言,轉而嘆道:『玄德公所言甚是也。然昭常思,昔高祖定鼎,亦賴韓信、彭越等諸侯之力,共擊項籍。今斐子淵虎視於西京,曹孟德鷹揚於中原,而孫曹之盟,如累卵之危。若江東自生齟齬,不能合力,豈非授強敵以柄?此昭深憂者也。』

大漢就是這麼的奇怪,留著一些上古春秋戰國的習慣,甚至有二元君系統,還有地方宗族政治體系,大大小小的圈子,以及在圈子內外的人……

按照道理來說,現在江東和川蜀交戰,劉備也不應該來江東,但是在大漢之中,不管是江東還是川蜀,還是曹操和斐潛,都還是在一個大漢的旗幟之下,所以相互往來也沒有什麼法理上的問題。

就像是斐潛和曹操之間的戰爭,算內戰,諸侯爭霸。

劉備目光深邃,介面道:『長史所慮極是。備雖不才,亦知唇亡齒寒之理。吳侯但有驅策,凡力所能及,備自當盡力,以報今日款待之恩,亦盡同僚之誼。』

劉備給出了一個極其模糊,但是又合乎情理的承諾,『力所能及』。

至於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能做,當然解釋權歸於劉備所有。

張昭聞言,便是看了看劉備,點了點頭。

顯然,對於張昭來說,他今夜的試探,算是部分達到了目的。

即便是劉備再三的表示謙遜的態度,謹慎的回答,但是張昭也同樣查探出劉備實際上還是有野心的,並非對於大漢當下時事無動於衷,同時他也替孫權在劉備面前點明瞭顧雍這個潛在的『共敵』,並得到了劉備的模糊支援承諾。

這足夠向孫權覆命了……

至於其他,張昭也不想要交淺言深。

詳細的交易或是其他的什麼事情,絕非現在初次接觸就能確定下來的。

於是,張昭便起身告辭,『玄德公金玉之言,昭受益良多。夜深矣,不敢再擾公休息。望公在吳郡,諸事順遂。』

張昭語帶雙關。

劉備亦起身相送,『長史慢行。備謝長史教誨。』

張昭離去後,驛館重歸寂靜。

關羽沉聲道:『兄長,張昭此人,言語機鋒,句句皆有所指。其言江東似劉季玉,意在挑動兄長心思;其提顧元嘆,似欲驅虎吞狼;其憂外敵,則為孫氏張目。不可不察。』

劉備立於窗前,望著張昭遠去的方向,嘴角泛起一絲冷意,『張子布乃智者也,然其亦為孫氏謀臣。今夜之言,半真半假,半是孫氏之意,半是其身之憂。然點出顧氏與交趾之利,亦非虛言。孫仲謀欲借我力,制衡江東群豪,尤以顧氏為甚。此乃驅鬥之策爾。』

如果將大漢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