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有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是萬一被這司馬懿真的勾連到了荊襄,那麼原本在屬於曹操的豫州潁川版圖之下的隱患,說不得也會隨之而被引爆出來!

曹操再吸了一口河南胡辣湯,目光在中軍大帳之內的眾人身影上流轉。

一股深沉的疲憊感湧上曹操的心頭。

天子!

士族!泰山軍!青州兵!荊州降人!

如此等等……

各自不同的利益交錯在一起,扭動著,纏繞在他身上,宛如毒蛇在他的座位桌案之下,也潛藏在他的腦海裡面,時時刻刻,嘶嘶作響。

皇宮大殿當中的那位日益沉默的劉協,那看似恭順實則深藏怨懟的眼睛,彷彿正透過數百里的距離冷冷地注視著他。

任何一次大敗,任何一次權威的動搖,都可能成為那些仍心懷漢室的舊臣,甚至包括曹操身邊某些臣子,擁立天子發難的契機!

許縣,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而士族……

冀州麼,袁紹雖亡,其龐大計程車族根基和潛藏的怨恨從未消散。那些陽奉陰違的豪強們,此刻恐怕正屏息凝神,等著看他曹操的笑話,等著驃騎的刀鋒砍得再深一些,他們好跳出來『順應天命』,在背後捅上致命一刀!

而豫州潁川……

曹操的目光在荀彧身上落了一下,便是轉到了遠方。

還有他現在掌握的青州兵,以及桀驁難馴的泰山軍……

名為臣屬,實為割據,聽宣不聽調,擁兵自重。平日裡尚可羈縻,一旦豫州腹地告急,他們的忠誠恐怕比絹布都還薄三分!到時候若是調兵前來,多半是明面上勤王的忠臣,實際上是趁火打劫的財狼!當然,因為大漢資訊系統效率低下,以及曹軍主要的注意力都在關中方向的原因,此刻曹操並不知道,泰山軍實際上已經開始趁火打劫了……

還有青州兵……

曹操為什麼要親自帶領這青州兵?

一部分的原因是這些青州兵軍紀散漫,只認曹氏親族和金銀賞賜,對朝廷法度嗤之以鼻,就像是在籠中的兇獸,如果不嚴加看管,它可不管咬下的血肉,究竟是冀州士族還是豫州士族的!

而另一部分的原因是曹操和青州兵,實際上都是『被拋棄』的……

賊、閹。

多天生地設的一對。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曹操也不可能放心讓其他人,在沒有他監管的情況下,統領青州兵。

還有一個隱患,就是那些歸附的荊州士族……

蔡瑁、蒯越之輩,臉上堆著笑,眼底卻藏著疏離。

這些荊州士族的歸順,曹操自己也明白,多半是迫於形勢,而非心悅誠服。

曹操強大,那麼曹氏就是他們暫時的避風港,而一旦這港灣出現裂痕,這些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會毫不猶豫地尋找下一個靠山,下一個的港灣,甚至還會反戈一擊,在曹氏這裡放把火!

『呼……』

曹操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彷彿要將胸腔裡翻騰的鬱結和壓力都擠壓出去。

帳內死寂,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壓力,那不僅僅是軍事上的挫敗感,更是一個龐大帝國締造者面對根基動搖時,那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孤絕。

曹操他重新看向了荀彧,眼神複雜至極。

這位是他最倚重的謀臣智囊,但荀彧也是潁川士族的領袖!

在此刻是否還能有足夠的忠誠?在側翼出現漏洞的時候,是否還能像是上一次一樣,堅定的站在他的一遍?這一切的疑問,都讓曹操看向荀彧的目光中,除了表面上體現出的信任之外,也暗藏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和猜忌。

荀彧何等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