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的小巷終於走完。
本以為會是一條熱鬧的街,卻沒想到,所謂的主街也不過是多了幾個擺攤的地方。
賣漢堡的地方是居民樓砸開的一個小小的視窗,窗臺上黑色黏稠的不明物體到處倒是,地板上有許多廢棄的食物殘渣,聚集了許多小蟲子。
老闆面無表情,一直在機械地拿麵包,放雞排,蓋上,遞出去。
他的手很髒,指甲裡很多泥,也沒有戴手套。
“爸爸,我要吃這個。”女兒的半個胳膊朝漢堡店門口指去。
程野拒絕:“我們吃點有營養的。”
“張大郎,你帶女兒出來逛逛啊。”漢堡店老闆不知道怎麼看到程野了,忽然抬高聲音衝著他喊。
程野站在原地,見大家的目光都匯聚到他身上,明白張大郎確實是他。
他僵硬地走上前,露出一抹假笑:“是啊,總在家待著也不好。”
“要我說還不如在家呢,上面的人天天扔垃圾下來,我們這空氣質量堪比毒氣。”旁邊剛買完漢堡的一個大叔插話道。
“爸爸是帶我出來逛逛的,我在家裡憋壞了。”女兒突然開口。
她將所有一切往自己身上攬。
大叔望了過來,臉上露出了和早上鄰居一樣的憐憫之色,聲音也變溫柔了很多:“原來是個小公主啊,來,叔叔的漢堡給你吃。”
女兒沒有接,她臉上永遠掛著那僵硬的笑容,漆黑無眼白的一隻眼睛盯著大叔:“謝謝叔叔,但爸爸會給我買的。”
“小雪真乖,叔叔這就給你做。”漢堡店老闆一改剛剛頹廢的樣子,突然變得精神起來,竟從椅子上站起來,選了一塊最大的雞排放上去。
程野看著眼前的一幕。
感覺到了不對勁。
漢堡店老闆見過女兒,對她的外貌見怪不怪很正常。
那其他人呢,難道都認識?
這條街上目前有十來個人,大家都在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
偶爾有人望過來,也不過是因為漢堡店老闆的聲音大了點。
所有人都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沒有恐懼,沒有害怕,只有憐憫。
那種憐憫,像是影印機一個一個影印出來的一樣。
每個人的臉上都一模一樣。
“爸爸。”女兒感覺到了程野的心不在焉,忽然湊近了他的臉,空蕩蕩的眼眶頓時對上。
程野波瀾不驚,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只對存在於想象中的事情感到可怕。
但只要是實體,他就沒有任何感覺。
這難道就是「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程野的頭和女兒的頭靠得很近,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髮:“平時叔叔阿姨都對你好嗎?”
“很好的。他們都很照顧我。”女兒又咯咯咯地笑了,只是無論她開不開心,臉上都是僵硬的笑。
“那就好。”程野想了一下:“今天要去上學嗎?”
“爸爸,今天是休息日,我明天才要去上學。”女兒說道。
程野點點頭,再次打量了一下週圍人的表情。
沒有人露出過異樣,大家都見怪不怪。
就彷彿他的女兒和常人無異。
那——
是不是意味著,像他女兒一樣的人有很多?
“大郎,你的漢堡好了。”漢堡店老闆伸出那隻髒兮兮的手,遞過來漢堡。
程野思緒被打斷,他接過漢堡後說道:“多少錢。”
“都是街坊鄰居的。”漢堡店老闆擺擺手,衝著小雪笑:“讓小雪每天過來玩玩就行了。”
“這......”
多不好意思五個字還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