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為白雲城高大的白玉城門鍍上一層金輝,喧囂的人聲、遁光掠空的軌跡、各種混雜的氣息撲面而來,宣告著這座雄城的生機勃勃。

秦清婉看著眼前雄偉的城門,終於鬆了口氣,臉上劫後餘生的真實喜悅尚未來得及完全綻開。

“前輩……”她下意識地想要說什麼。

就在這時。

蕭羽負手而立,目光似乎穿透了洶湧的人流,落在了遙遠天際線上某個虛無的點,他低沉溫和的聲音響起,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秦姑娘,白雲城已至。老夫送君之路,便到此為止了。”

他微微側身,對著秦清婉的方向,“姑娘前途兇厄已解,老夫也是時候該離開了,珍重。”

說罷,他竟真的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便朝著遠離城門的方向,邁出了步子,動作流暢自然,彷彿放下了一個微不足道的負擔,隨時就要融入這人海,從此消失無蹤。

“前輩!!”秦清婉只覺得心臟猛地一抽,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間攥緊了她。

她完全沒料到蕭羽竟如此乾脆利落,護送到城便要告辭,這怎麼行?

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衝上幾步,再次不顧儀態地伸手拉住了蕭羽的袍袖一角。

觸手冰涼粗糙,卻讓她死死攥住,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的浮木。

“前輩留步!您對晚輩有天高地厚之恩,不僅救了晚輩性命,更一路護持至此!如今剛剛抵城,晚輩尚未能報答分毫,甚至連杯清茶都未奉上,怎能……怎能就這樣讓前輩您離去?!”她的聲音帶著真切的焦急和懇求,彷彿放蕭羽離開便是極大的不敬和不義,“懇請前輩暫留幾日,容晚輩稍盡心意,否則……否則晚輩此生心難安!求您了!”

蕭羽的腳步被她的拉扯稍稍阻滯。

他微微側過頭,寬大的兜帽下看不清表情,但能感受到他似乎在“皺眉”:“老夫出手,並非圖報。只是見你孤身陷於危境,心生幾分不忍罷了。此刻你已安然入城,得見故人,前路自有轉機。何必再拘泥這些虛禮?”

“前輩高義,晚輩深知,正因前輩不圖回報,更顯前輩恩情如山,但晚輩若知恩不報,反而讓前輩就此默默離去,豈不是忘恩負義,令人心寒?”

秦清婉語速極快,眼中帶著祈求的淚光,言辭懇切真摯,彷彿蕭羽若執意離開,對她便是莫大的心靈譴責,“只需幾日!不,只一日,晚輩只求略備薄酒,聊表心意,難道前輩連讓晚輩心安的機會都不給嗎?前輩心善仁德,想必也不願意看到晚輩因此愧疚心生魔障,墮入無邊魔道吧?”她死死拉住袍袖,身體微微前傾,姿態放得極低,一副如果蕭羽再走,她便要跪下的模樣,那份執著與“不安”做得極其逼真。

“這……”

一陣短暫的沉默,風拂過山崗,捲起兩人的衣袂。

最終,蕭羽似乎被他這“以道德相迫”的姿態弄得有些“無可奈何”,發出了一聲似乎疲憊又似妥協的輕微嘆息:“……罷了。你既執著至此……老夫便再叨擾一日,不過,莫要鋪張費心。”

“太好了!多謝前輩體諒。”秦清婉頓時破涕為笑,心中大石落地,連忙鬆開衣袖,連連保證:“不會不會,晚輩絕不鋪張!”

動作快得驚人,幾乎是蕭羽剛答應下來的下一瞬。

“那……前輩,事不宜遲!城中那位故友晚輩正要拜訪,還請前輩移步,隨晚輩一同前去!”秦清婉迅速整理了一下因趕路和拉扯有些凌亂的粗布男裝,臉上帶著急切的期盼。

她根本不打算給蕭羽任何反悔或者獨自離開的機會,立刻就要將這位“高人”帶到熟人面前。

蕭羽似乎“愣了一下”,但隨即默默點頭:“……好。”

……

白雲城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