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就是土匪,並不會因為當了新郎官就變得斯文些。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王府,下轎,跨火盆,進禮堂,拜天地,都沒什麼好說的。

琉璃一向冷靜,經過花轎上這麼長時間的過渡,心裡早已經平靜下來。

雖然有個何毓華在,琉璃倒也不怕她在這個時候搗鬼。

憑她是什麼出身,敢在王府迎親的時候搗亂,就算琉璃不做聲,也有的是人替她出氣。

祈允灝牽著她進了新房,就依著規矩出去敬酒了。

原先淑華就說,做新嫁娘是最痛苦的,因為沒有晚飯吃,得餓著肚子等新郎回房,喝了交杯酒後才能象徵性地吃一點。

而且不能多吃,因為接下來還要洞房,誰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給人生第一次留有不愉快的回憶不是?那時候琉璃聽著臉紅,說她不害臊,但如今自己真進了新房,坐在了喜床上,聞著門外四處傳來的酒菜香,卻只能低頭看自己的腳尖,不由得不信服起她來。

聽說今兒連宮裡頭也有人來,府裡連開幾個院子開了百餘桌,祈允灝應該是不到半夜不會回來的了。

可是他早回來又有什麼好處?琉璃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心裡又開始打鼓。

蘇姨娘昨天夜裡跟她說了些,另外也找了些相關的書給她看,她多少也知道要面對什麼了。

但是她長這麼大,當著女人面脫衣服的次數都少得可憐,就別說對著一個陌生男子了。

琉璃覺得就算是從訂親到現在整整過了兩年,她也還是沒有準備好。

她把這件事看成了一種儀式,雖然她說過不會希翼尋求到像浣華那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伴侶,可是也多麼希望自己的身子能夠交付一個能夠護著他,真心地對待她的男子,哪怕他只是以夫妻之禮相待。

可她如今連祈允灝為什麼會娶她都不知道呢,叫她怎麼甘心?當然,她也知道,不管她甘不甘心,願不願意,她已經與他拜了天地,他就已經有親近她的權利了。

作為妻子,她不但不能拒絕,還必須迎合,這就是她應盡的義務。

她嘆了口氣,將彎下去的腰背挺直一些。

席開百餘桌,當然不必祈允灝一桌桌親自敬到。

事實上雖然京中的權貴幾乎盡數到府,可是到底只佔京官的極少數部分。

剩下的都是品級比祈允灝低的官員,就由祈允靖與祈允恪兄弟代勞了。

陸詔在書房坐了半日,見祈允灝出了大廳,便讓黃安去將他請了過來。

祈允灝吐了口酒氣,往書案後椅上一躺,將身上喜服給脫了。

陸詔皺眉道:“你什麼時候也能守守規矩.”

祈允灝不出聲,接過丫李行倒來的茶喝了,又躺回椅子上。

陸詔拿扇子拍他的肩膀:“你平時喝酒不是挺得瑟的麼?怎麼今兒倒慫了?”

祈允灝還是不出聲,微蹙著眉頭盯著前方,倒是思索著什麼似的。

陸詔緩了口氣,道:“好了好了,知道委屈了你。

等事情了了,你看上誰家姑娘,我都給你弄來.”

祈允灝瞟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當我是什麼?”

陸詔哼了聲,猛搖起扇子來。

門下忽然走來個丫鬟,與李行說了句什麼。

李行走進來道:“將軍,喜房那邊來人說,大奶奶睡了.”

祈允灝驀地站起來,陸詔看了眼他,說道:“得了,回房去吧.”

祈允灝拿起茶碗,將最後半口喝了,起身走到門口。

忽地又倒回來,將落在椅上的喜服拿起來,李行過來替他認真穿上。

陸詔睃了他一眼:“德行!”

扇子搖得更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