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院門的還是那眇了一眼的老婆子,見得琉璃被押過來,竟然也不意外,面色淡然地開了後院裡最偏僻處一間屋子,隨手揚了揚垂下來的蛛絲,側身讓她進去。
等她進得門內,那兩個婆子便隔著門檻皮笑肉不笑道:“委屈姑娘了,我們這裡還得鎖上一鎖,回頭等老太爺和大夫人有了示下才能找開,您可千萬莫要怪罪小的們.”
說著便拿了把大銅鎖哐啷把門鎖上了。
琉璃橫眼往她們看了眼,掃視了一圈塵埃遍佈的屋內,隨便拖過窗禪床上一張蒲團拍拍灰坐下。
餘氏看起來是存心要把她鬥下去,雖然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得罪了她,值得她把自己如此地視為眼中釘,但也許照蘇姨娘所說,她與她之間這場爭鬥是遲早會發生的,如今不過是從主動又變成了被動而已。
如今再一想,雖然此事她不該亂懷疑別人,但是沒人敢保證燕窩含毒的事永遠不會暴露,一旦暴露,結果還會是像如今這樣,她會被指認為第一號嫌兇,從而變得四面楚歌。
她原本可以不受這被囚禁之苦,老太太身子雖不濟了,但心中卻跟明鏡似的,她與她有協議在,老太太死了對她有什麼好處?她相信老太太是信任她的,只要她再多等片刻,讓吳隱中把老太太救醒過來,她就有十足的把握讓老太太把自己留下。
可是這樣做其實對她來說並沒有長遠好處,下毒害主是何等大事?即便是老太太護得她這一時,又豈能護得她一世?自打老太太前年病倒日起便開始服用燕窩,從她的身子來看,也許從一開始她就在吃這含毒的燕窩了,那麼算起來她服毒的時間便足有兩年之久!老太太縱是銅牆鐵壁,此時怕也被毒藥腐蝕得千瘡百孔,到某天她終於人事不知之時,餘氏若又重提起此事,何府裡一眾老爺,豈不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散到她身上?而那時事過境遷,她又上哪裡去為自己尋證據?方才乍聽蘇姨娘說要將自己關起來時,她確是有驚怔之感,但緊接著她便想通了關鍵,與其只顧眼前安穩而留下後患,倒不如依了蘇姨娘的提議,如今暫且由著餘氏擺佈,也好因此迷惑她,令她以為自己無計可施,最終只有背下這黑鍋。
等她到時放鬆了警惕,她再在暗中想辦法自救,她餘氏再厲害,應也想不到她其實另有打算。
是以眼下她十分從容,揚眼一看這室內,隔了這片刻,眼睛已經適應了光線,這原是座禪室,裡頭禪床几案一應俱有,只是久未使用,已然積聚了不少灰塵。
佛堂後窗外便是後園子裡的花木,此處與當初住的小跨院近在咫尺,只是如今可用的人如月桂海棠都已經去了正院,一時想要送點訊息出去卻是萬難。
關鍵時候,總是要有一兩個得用的人才好的。
琉璃在正院呆了年餘,從低微的私生女到勉為其難的庶女,再到如今正院裡炙手可熱的九姑娘,這段經歷早被人私底下傳了不知多少遍,今日四房死了個有身子的姨娘本不算大事,下人們原也只當個閒話聊聊算數,哪知道話音未落,這位九姑娘竟然又成了謀害老太太的兇手被關押起來,這就不得不使人們那股熱愛八卦的心情沸騰起來。
一時間訊息傳遍了整個何府,有咒罵琉璃心狠手辣的,有譏諷她落湯鳳凰變成雞的,也有默然無語靜觀其變的。
梧桐院裡授課的郭遐見得姑娘們下晌齊齊缺席,不免也驚異起來,待聽得侍墨說起這一樁,怔愣了片刻,也披了件罩衫往正院裡來。
何老太太此時已然甦醒過來,半躺在榻上一臉灰敗之色。
老太爺與一眾兒子兒媳齊聚在廳前,大多怒容滿臉,而琉璃身邊三名丫鬟俱都跪在地上,雙喜正在向餘氏稟報著什麼,月桂海棠則只是默默垂淚哭泣。
屋裡人都沒有料到郭遐會來,俱都有些驚詫,畢竟她來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