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終於熬不住睏倦,脫了身上一件比甲,當抹布把禪床上的灰擦乾淨,和衣躺下來。

進府來這兩年,她總共被囚過三回,除了這回,有次是險些被打做賣身丫鬟,二是被齊氏陷害弄砸了瑞惜三朝宴。

三朝宴那次她滿心以為自己將過不去那關,不料老太太竟然不顧餘氏怒氣把她護下了,餘氏丟了面子又受了氣,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所以一直對她懷恨在心?她忍不住嘆氣,這些事情實在不是她想想就能得到真相的,就像當初翠瑩與甜兒之死,她滿心以為是餘氏與齊氏,但結果卻是蘇姨娘,又像這次,她怪上馮姨娘,以為她是兇手,但結果卻是無辜,她這次猜度餘氏,不知道會不會又有別的什麼結果?她攏了攏衣襟,小心地把腳蜷起來。

才剛要把眼睛閉上,忽然後窗外起了陣悉梭之聲,她凝神聽了聽,不像是老鼠,才要起來,就見後窗之上突然出現了個人影!琉璃以最快速度爬起來,從屋角找了根門拴在手,悄悄地移步到後窗旁。

這個時候鬼鬼祟祟跑到這裡來的,難保不是某些人派來作惡的什麼人,她不得不提防些。

後窗因為早已被鎖,因為來人推了幾下並未推動,琉璃當他就要作罷,不料他(她)竟然低喚道:“姑娘,姑娘!您在裡面麼?”

琉璃一聽這聲音,手上門拴頓時哐當掉下地來!是蕊兒?好像是蕊兒?!“姑娘!九姑娘!你還好麼?”

窗外的聲音漸帶了絲哭音,琉璃鼻子也酸了,是蕊兒啊!真的是她!她穩了穩心神,快步走到窗邊,衝外頭道:“蕊兒,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後窗上糊著窗紗,庭園裡有月光,琉璃隔著這薄薄一層紗,見得外頭那張模糊的臉。

她又瘦了些,下巴很尖了,肩膀也很單薄,隨著抽泣聲在微微抖動,整個人像道花木精魂一樣站在窗下。

她心底裡忽然有道暖意在升起,左手壓向她按在窗紗上的右手,說道:“你的病都好了麼?我不是要你不要來見我了麼?你怎麼不聽話?”

蕊兒哭聲更大了些,緊緊壓著她的手道:“奴婢聽說姑娘又被受苦了,就忍不住過來了。

老太爺他們都老糊塗了,姑娘怎麼可能會是投毒害老太太的兇手?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姑娘你可不要認栽!”

琉璃點點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怎麼可能認栽?”

她抬頭看了看外頭月光,顯然剛交子時,於是問:“你是怎麼進來的?有沒有人知道?”

蕊兒抹了把淚,搖頭道:“奴婢是經後園門賴五那裡進來的,沒有人知道。

賴五如今已知道你就是九姑娘了,我原以為還要費番工夫才能進來,哪知他今日見得是我,竟慌不迭地把我拉了進門,還說‘不得了不得了,九姑娘要遭大難了’,要我趕緊想辦法把你帶出府去呢!”

琉璃聽得她走得賴五這邊,當下讚道:“你果然還是警醒的.”

一面又皺起眉來:“為什麼說我要遭大難,莫非你和他聽見了什麼?”

蕊兒點頭:“正是,四老爺和大夫人他們都說要把您送到官府去,就連大老爺也預設了,現在老太爺也點了頭,就等天一亮便要讓府尹過來拿人了!所以奴婢一想,趁著人不知鬼不覺,姑娘就此出去也好!反正這何府也沒人把您當主子,不如就此撿條命出去!”

琉璃聽完半日無語,餘氏果然對她起了殺心,她要是去了官府,那她縱然無罪也變成有罪了,有她父親餘右丞作後盾,她還會讓她有見得生天的機會嗎?將她以投毒之名送進去,借官府的名處置了她,到時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說是她容不下這個庶女!琉璃一陣膽寒,餘氏下手,果然不留餘地!“姑娘,這裡沒什麼好留戀的了,奴婢這就讓賴五過來撬了窗子,你跟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