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慶堂裡招待的都是與祈允灝和琉璃關係親近的客人,長公主和宜泰公主見了在軟榻上滿地爬得跟移動的小粉團兒似的,樂得跟沒牙老頭似的的小嘟嚕,都禁不住抱起來親了親,又給了許多賞賜,因為是早預備好會見著的,所以東西都備的很足很豐富,令得琉璃很是不好意思。

琉璃把徐原和靳宣也請過來跟宜泰公主見面,宜泰問了他們好些徐慎出京後的事情,引出許多感慨,不過就像徐原曾經說的那樣,她對於徐慎已然不是什麼男女之情,而像是一對心心相印的知己,情感純粹而高潔,也因為並沒有避著武安侯,所以眾人談論著的時候也毫無一絲尷尬,氣氛甚是愉快。

長公主使了個眼色給琉璃,到了簾櫳下問她道:“郭遐可曾有信給你?”

琉璃道:“近來沒有。

就是聖上剛登基那會兒來過一封信,後來我回了,她便沒有再復過來.”

長公主點點頭,嘆道:“她要成親了,對方是名極有涵養的琴士.”

琉璃一喜:“當真?”

對她來說,只要郭遐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對方是什麼身份都不重要!長公主笑著,又點點頭,“她也喜歡過你外公。

你的身世她就早告訴我了,她把這個人放在心裡幾十年,去江南也是為了追尋他的足跡。

如今她終於放下她,我也高興.”

琉璃腦子裡空白了片刻,才逐漸找回神智,“先生也喜歡過我外公?”

長公主嘆道:“那樣驚才絕豔的一個人,雖是士子,卻有勇士之風,不止是她,那時候宮裡多少人傾慕他呀。

我若是年輕幾歲,只怕也會動心。

但是他那樣的人仍然是讓人難以忘懷的,如今回到乾清宮,我倒是還時常回想起他那時坐在丹墀之下的書案旁替聖上翻奏摺的樣子.”

琉璃心潮起伏著,好半日才在門外傳來的炮仗聲中回過神來。

告別長公主回到院外,原來是迎親的隊伍已然迴轉了,琉璃無暇陪客,遂立即起身去禮堂預備。

祈木蘭見得她又忙成了陀螺,隨即自動隨在她身側打起下手來。

這是整場婚禮中最關鍵的一步,琉璃可不客氣了,該做什麼便直接使喚她去,心裡預備著她若是不配合便立時換人,不過倒是也沒出什麼漏子。

禮成後到晚宴上,基本就接近尾聲,琉璃忙到此時算是鬆了口氣,也顧不上吃飯,看著這滿屋子透亮的燈火和喧譁的人聲,想象著當初自己成親那日的情景,這一幕她沒看見,如今一晃眼兩年多過去,眼下倒是狠狠腦補了一番。

在廊下靜站了好半日,她才默然嘆息回身,猛地發現身後又還站著有人,便驀地把腳步頓住了。

祈木蘭張大眼看著她,似乎也被她突然轉身嚇了一跳,連忙紅著臉低頭道:“大嫂.”

這聲大嫂真是叫得破天荒,琉璃都幾乎有點懵了。

緊接著又出了身冷汗,她怎麼發呆發到這麼個危險的人在身後都不知道?剛才要是萬一她把她一把都夠她受的!於是皺眉瞪了眼她,然後立即別開路,繞開她走向穿堂。

祈木蘭在後頭急道:“我,我是來叫你吃飯的!我又不是毒蛇瘟疫,你幹嘛這麼避著我?!”

她知道她恨她,可是她在改不是嗎?這幾個月來定北王給她把教引嬤嬤換了,又新請了女師,宮裡來的這個李桎一來就把她批的一無是處,一開始她討厭她,可是後來相處了兩個月,她給她看了幾大簍的女訓,再拿王府裡的人一個個做例子給她講解,她也漸漸知道自己真的是個沒教養的大家閨秀了。

她知道自己不對,她改還不行嗎?琉璃放緩腳步,停在穿堂底下看了片刻她,到底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