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疑問像潮水一樣湧到她腦子裡來了。
祈允灝從來沒在她面前提過自己的母親,他究竟是對她完全沒有印象,所以不在乎了,還是在定北王的絕情與梅氏的苛刻之下,反而對自己從未見過面的生母有著常人難以觸控的感情?如果是前者,那他就不是因為葉夫人的死而不讓她受孕了。
可若是後者,那卻是大大有可能的!因為假如葉夫人不死,那今日坐在定北王府女主人位置的就肯定是她而不是梅氏。
而祈允灝也不會鬧到要分府另住的地步!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初葉夫人捨不得將他扼殺在腹中,冒險將他生下來,最後自己卻因此而死了所致!祈允灝自己,難道不會因為知道這件事,而為葉夫人以死換取他自己的生命而感到難過嗎?“沒有母親的孩子,是最不幸的”,這話裡的苦楚,還用得著細說嗎?記得那天夜裡在書房,她問起他為什麼不事先告訴她時,說到這個,他就曾吞吞吐吐,只是她當時根本沒去想有可能他是因為自己生母過世的事情,而對此有著避諱,——當然,那個時候她也根本不知道葉夫人的死因是這樣。
那麼,究竟是不是這樣呢?越接近真相,她就越是放下不了。
祈允灝晚飯後再回來,又給她帶了紫心地瓜。
琉璃抱膝坐在榻上,盯著他洗臉換衣,然後又坐在桌旁端起茶。
雖然常年在邊塞,可是因為少年時還是在京中貴族圈中待著的,接觸的又是良好的教育,所以他行動並不粗魯,一向是沉穩而緩和的,身形又高大,五官又冷毅,站起來身子十分挺直,像棵松柏,但是又不是那種冷得讓人難以接近的,他會笑,笑起來也很柔和,這樣的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心裡有著什麼難言傷痛的人。
但是他與定北王之間因為葉夫人而有了長達二十年的仇是真的,他那句話裡的悲傷也是真的,這個繞不過去。
“為什麼盯著我看?”
祈允灝終於發問了,自從他進門,她今天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
“沒什麼.”
她搖搖頭,低頭又翻起了書。
但是手指才翻了一頁又不動了。
如果她主動問他葉夫人的事情,他跟她直言相告的機率有多大呢?“我看你喜歡吃,所以又給你買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把地瓜的皮給剝了,拿著末端遞到她面前。
琉璃對著它看了半刻,接過來,吃了一口。
他拿帕子擦了擦手,像往常一樣拿起床頭一本兵書,也看起來。
自打他夜夜歇在這裡,床頭倒多了好些他的東西。
琉璃抱著膝咬著地瓜,忽然道:“年底的時候就是葉夫人的祭日了,將軍往年是怎麼祭祀的?”
是不是正是因為他母親的死,所以才不讓她冒這個過早生子而面臨難產的風險?她到底還是不敢直接求證。
到如今看起來,從小身邊連個母親留下的可靠的人都沒有,父親又忙不迭地把繼母娶回來,沒多久繼母又有了自己的兒女,祈允灝在這個家裡得到過多少溫暖是讓人猜得出來的。
即使怨他,恨他,知道了這些後,她也並不想借此再當一次劊子手。
祈允灝原先是安然而平靜的,聽到這句話,倏地抬起頭來,那目光裡突現的痛色那樣明顯,都快把琉璃給灼疼了。
“將軍的生日就是葉夫人的祭日,不是嗎?”
琉璃一手拿著地瓜,佯作鎮定的看著,另一手在臂下摳著膝蓋。
看到他的眼神,她就知道她猜對了。
他對葉夫人是有著異於常人的感情的,可她要的是確切的真相,一個切實的答案,所以也必須試探下去。
如果他真的對葉夫人的死放不下,一定會對這個特別的日子有反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