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當她是說餘氏怪責她沒看顧好翠瑩,當下沉吟了會兒,說道:“翠瑩究竟怎麼死的還不知道呢。

若真是有心人要殺她,你看也看不住.”

蕊兒揪緊褥子:“姑娘的意思是說,是說甜兒?”

琉璃看著前方空空的原先翠瑩睡過的床鋪,許久道:“不,甜兒不一定是真正的兇手.”

蕊兒差點咬到自己舌頭:“為,為什麼?!”

琉璃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低頭翻起了書。

最開始她懷疑翠瑩的死因,是從吳大夫說每到冬季,便有許多人因烤火憋悶而死起,丫鬟們所住的這間房有前後兩間,不烤火時緊閉門窗睡上一日一夜也不會覺得難受,如今雖是點了火盆,前後兩個時辰也不至於把一個人活活悶死,最要緊的一點是,翠瑩只是睡了過去而不是昏迷,怎麼會在悶到死時都臉色這般平靜,而沒有半點不適的跡象?除非,在死前她就已經處於不省人事的狀態。

所以她去問吳大夫,而吳大夫也間接表示了翠瑩之死有疑。

原先她也以為兇手就是餘氏唆使了甜兒,可是當她的死訊傳來,事情似乎又有點變味了——甜兒決不會因為死了個翠瑩而去自殺,何況當時並沒有確鑿的證據指證她,她還惦記著弄垮翠瑩後來管九姑娘的錢匣子,又怎麼會捨得就這麼死了?就算她想死,餘氏也一定不會肯的。

所以說甜兒不會自殺,而很可能是被殺,被殺的理由則是要藉此將餘氏推向風口浪尖。

餘氏身為三品命婦,為了妯娌意氣岡顧人命,即便是把罪責推向甜兒,事情鬧開也難免讓人惴惴不安,暗中興許還有不少人會推波助瀾。

餘氏必然會面臨比大廚房下符水事件還要大的難堪。

翠瑩和甜兒都是被人殺害的,她們死了,餘氏吃了個啞巴虧,齊氏似乎是最得益的人,看上去她絕對有理由因此殺死甜兒,可是如果是她殺了甜兒,那翠瑩又是誰殺的呢?琉璃不由得嘆了口氣。

事情都發生得這般出人意料,絕對是有預謀,如果那天夜裡她不去赴蘇姨娘的約的話,翠瑩此番不死也未定。

但這些話卻都不能對蕊兒說,牽涉到府裡兩位夫人,還有個完全摸不著影的兇手,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一個字都不能亂說。

她放下書站起來,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外面天已放亮,雪已停了,兩隻麻雀縮著脖子在樹下覓食。

屋裡連死了兩個人,連這場雪也帶點不祥的味道了。

“我回房歇會兒,這兩日大廚房暫且會有人送飯,回頭你讓她們把飯先熱爐子上就成.”

她抱起衣服,走向門口。

蕊兒也在發呆,聽到這話忙撐起身子:“姑娘快去好好歇著!……”院子裡因這一場變故終於消停了會兒,李嬤嬤仍在琉璃屋裡待著,這兩日連丫鬟們的房檻門都不邁,見了琉璃卻還想擺架子,只是琉璃懶得理會她,常讓她覺著沒臉兒。

雪停後太陽就出來了,蕊兒休息了幾日也能扶著牆壁走動,這日就拄了柺杖在廊子下給琉璃洗衣裳。

琉璃在視窗見著,就道:“冬天裡衣服多穿兩日再洗也無妨,橫豎我又不出門.”

蕊兒道:“哪家的小姐衣裳會連穿兩日?姑娘說得出來,奴婢可做不出來。

您又不像別的姑娘,衣裳左一箱右一箱,就這麼幾套換洗的,不趁著天氣好井水又熱乎趕緊洗了,到時可沒得穿.”

琉璃拗不過她,從架上抽出一枝筆來,道:“那你看著辦吧,我寫會兒字.”

李嬤嬤在門口曬太陽,見她們倆一唱一和,哼地一聲背轉了身去。

這時院門忽地一開,打頭走進一人來,白玉簪束著烏溜順滑的髮髻兒,烏黑大毛領的鬥蓬,內裡是同色起暗金雲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