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燈光暗下。

張裕柳的聲音悄然響起,在狐芸耳邊。

“這次他們恐怕想錯咯.”

“我猜也是.”

老爺子誇得是狐芸演技,狐芸卻認為這部電影拍得出色,兩人雖然是兩種意思,不難看出對這部電影的看好。

聲音傳到後排,一位年青導演在心中冷笑了聲。

電影是在一個平平無奇的無後開場,宮君白飾演的齊墨因為偷師被抓,反綁著來到花旦大家李如玉面前,兩人隨意對話,一個不怒自威,一個如出生旭日。

李如玉見齊墨根骨已經定了型,直接讓徒弟將他趕出去,轉身間齊墨來了段霸王虞姬選段,未經訓練的嗓子清澈透亮,讓在場的人幾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樣的嗓音,這樣漂亮的一雙眼睛,換做誰還能把他趕出去呢?齊墨留了下來,李如玉破天荒地將其收作親傳弟子。

每天齊墨清晨天還未亮就起床訓練,披星戴月才捨得回屋。

費盡心思得來的東西總會更珍惜點,但這個外來人卻惹惱了李如玉的其他徒弟,他們從小吃苦,又怎麼願意與這小子平起平坐,暗地裡使的絆子讓齊墨遍體鱗傷,但無論何時回屋,他的桌上總有一瓶上好的傷藥。

鏡頭回溯,一個曼妙身影出現在窗前。

李熙芳,這個外表嫵媚內心卻有著不輸男兒般剛強的女孩是李如玉唯一的女兒,她表面風淡雲輕,但誰都看得出來她對齊墨的偏愛,那永遠藏在飯下的一顆滷蛋,每日的傷藥和在訓練時刻意出現,好讓他人不敢明著欺負齊墨的良苦用心。

李如玉對這個女兒視若掌上明珠,他將自己所能給的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女兒,卻忽略了李熙芳到底想要什麼,直到那一日院中,李熙芳認認真真地回答父親,“學戲!”

她是自小聽著戲曲長大,這兩個字已經刻在李熙芳的骨子裡,這是她兒時的搖籃曲,也是她日後的指路燈。

李熙芳跟著名滿京城的生角開始學戲,誰能想到她雖然是女兒身,卻比男人還要堅持,就連那位大家也讚歎地告訴李如玉,你給我找來了一顆好苗子。

隨著李熙芳漸漸展露頭角,齊墨的第一次亮相卻慘遭滑鐵盧,場中喝倒彩的一聲蓋過一聲,齊墨竟然直接從臺上滾了下去,摔得滿腦袋血差點破了相,被劇院老闆退了回去。

這在那個年代職業生涯是被判了死刑的,同門師兄弟的冷嘲熱諷,父母的聲聲哀嘆還有那日日夜夜夢中都會出現的夢靨,齊墨整個人都垮了,他鬍子拉碴身形潦倒,曾經有多愛戲,現在就有多恨。

直到——李熙芳在酒館找到了齊墨,一巴掌狠狠打了過去,清脆的聲音比酒瓶落地更駭人,李熙芳收回手掌,一字一句道:“滾回去,接著學!”

簡簡單單六個字,卻比那巴掌更打醒了齊墨,他費盡苦功經常唱啞了嗓子,李熙芳熬了冰糖雪梨讓人送了過去。

齊墨再次亮相一鳴驚人,在席春樓唱贏了馮如春,讓齊墨和他的藝名笑東風響徹京城。

此後他平步青雲成了角兒,自然有無數的人恨不得將最好的護嗓藥送到他的唇邊,那碗冰糖雪梨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