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海上的朝陽,數一數那些變幻莫測的雲朵,你定會覺得心胸開闊,一切無不可放下的了,從前種種,譬如過眼雲煙,萬般執念,實是作繭自縛,不值一提了。”
“說得輕巧,我沒你那般好境界。”施宣琴抬手重重將眼淚一擦,背對著施宣鈴道:“海上一趟流放,反叫你因禍得福,重獲新生,叫你什麼都擁有了,就是因為你什麼都有了,才免去了諸多痛苦,現在才能輕飄飄地勸人放下,我卻憑什麼放下?又怎麼放得下?”
她伸手摸向了懷中,深吸口氣,似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還不等身後人再度開口時,她已霍然轉過身,眉目一厲:
“施宣鈴,今日你不能跟阿越成親,你看看這是什麼?”
施宣琴自懷中摸出一物,高高舉起,那東西不是別的,而是——
一把梳子,一把綠檀木梳,那造型古樸的梳身之上,分明還隱隱刻著“扶瑛”二字!
窗下的新娘瞳孔驟縮,身子陡然僵住了。
是的,這把梳子施宣鈴再熟悉不過,那正是她當年為母親最後一次梳髮時用的綠檀木梳,也是她後來親手放入母親棺木中,隨母親一同埋入地下的陪葬品。
可這把梳子不是隨著母親的屍骨一同消失了嗎?那具棺材中空空如也,是她親眼所見,這把木梳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怎麼還會落在了施宣琴的手中?!
短短剎那,無數疑問湧入了施宣鈴的腦海,她呼吸急促間,只覺置身在一團亂糟糟的濁霧中,所歷之事愈發撲朔迷離了,難道,難道說……施仲卿又是騙她的?她阿孃的屍骨根本沒被轉移到了什麼道觀中,一切還是大夫人搞的鬼,所以施宣琴手裡才會拿著她阿孃當年陪葬的遺物?
眼見施宣鈴那僵住的身子,還有滿臉的難以置信,施宣琴終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微微抬起下巴,開門見山道:
“很意外嗎?我的好三妹,如果我說,我知道你孃的遺骨在何處,你要不要跟我走?”
她這句問話才堪堪落下音來,窗外已忽然遙遙傳來一記古鐘撞響的聲音,施仲卿為女兒算好的吉時將至,只待那古鐘撞滿十二下,喜婆婆便會進來接新娘子出門,去前廳拜堂成親了。
很顯然,施宣琴就是掐準了這個時機,要逼著施宣鈴做出選擇,是留下來跟越無咎拜堂成親,還是隨她去探尋母親的遺骨下落。
“這就是你先前所說,要送給我的那份出閣大禮?”
施宣鈴緊緊盯著施宣琴手中那把綠檀木梳,似乎在判斷著些什麼,須臾之間,她那雙茶色的眼眸忽然輕輕一眨,緊繃的脊背也驟然一鬆,臉上所有的不可置信皆一掃而光,她再次恢復了之前那派氣定神閒的樣子,甚至還揚起了唇角:
“只可惜,二姐,你手中的這把梳子是假的,你不過是想詐一詐我,用我阿孃來要挾我,阻攔我跟阿越成親罷了,真以為我會上你的當嗎?”
“這不是假的,你看清楚點,這明明就是你娘留下的遺物,是你當年自己放進那棺……”
施宣琴萬萬沒料到會遭到質疑,臉色一變,第一反應就是想證明自己手裡的東西是真的,可她話才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她瞬間醒悟過來:
“施宣鈴,你還真是狡猾,分明是你在詐我,我才是差點上了你的當!”
她冷冷一笑,索性直接將那把綠檀木梳往窗下一拋,施宣鈴眼疾手快,接了個正著,正心跳紛亂不止時,耳畔已傳來施宣琴嗤之以鼻的聲音:
“真金不怕火煉,我直接將這遺物送你看個清楚明白,你也別再裝了,你對你阿孃那樣上心,怎麼可能認不出真假?不就是想詐我一把,以為我是設計騙你的嗎?那我不妨挑明瞭告訴你,我今日就是來阻止你跟阿越成親,存心想毀掉你這場大婚的,但我手裡也的確握著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