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衣鋪背後的空鋪開了一家藥鋪,成國公每夜去藥鋪看診。

幽暗的地下室,無風無燈,等得人心慌。

而一牆之隔的藥鋪地下室,傳來談笑聲,清晰可聞。

司蘊認出其中的男子是梅友乾的聲音,聽著他們的談話,她猜測那被安置在藥鋪地下室的女人是梅友晴。

梅友晴突然開口詢問:“乾弟,稹郎怎麼還沒來?”

梅友乾還未作答,便聽見一記馬蹄聲嘶鳴。

梅友乾笑道:“著什麼急?這不是來了嗎?”

很快,熟悉的腳步聲踏入,司蘊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喉中發澀。

“稹郎,你今夜來得有些遲了!”

“稹郎,你抱得太緊了,我呼吸不暢!”

“乾弟說,這次我若能活著,你會娶我為妻,是真的嗎?”

梅友晴的聲音十分雀躍,卻無人應答,許久才聽見一聲:“嗯!”

男人輕淺的應答,隔著一面牆,並不十分清晰,卻在一瞬間,令司蘊心口像被什麼攥緊了似的,疼得她直不起腰來。

她以手撐著陰暗的牆面,大口喘氣。

“所以你現在為了我,拒絕那麼多名門貴女,以後不會後悔嗎?”

“不會!”

“雖然我身子大好了,可是我已不能再生育!”

“不生就不生吧!我不在乎!”

“那怎麼行?你就納一個妾室吧,納一個漂亮點的,安守本分一點的,這樣生的孩子才好看,以後抱給我養,她也不會心懷怨恨!”

“傅稹!出事了!”梅友乾的聲音徒然闖入。

雜亂的腳步聲漸去,須臾間,重歸寂寥。

司蘊貼著牆根坐下,淚水無聲落下,浸溼衣襟,她抬手擦去,新的眼淚再次滾下。

黑暗之中,她反倒有些暈頭轉向,像是跌入了深淵,怎麼也爬不起來。

她蜷縮在角落裡,也不知道是哪裡疼,好像渾身都疼,疼得發顫。

迷迷糊糊中,沉入了夢鄉。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只是一個丫鬟,不該奢求不屬於你的東西!”

“阿蘊,人心會變的,沒有男人能守著一個丫鬟過一輩子!我真的不愛你了!”

男人的臉被迷霧遮住,她怎麼也瞧不清。

低沉的聲線,像碾過沙礫的玉器,是她熟悉到光是一記輕輕的嗯,都能分辨得出來是誰在說話。

大雪茫茫,她跪在雪地裡,身下是被血染紅的冰雪,滲著詭異刺目的光。

突然,一把大刀刺入她腹中,她未感到疼痛,卻聽一記嬰兒的啼哭聲,響徹雲霄。

她想四處去尋,卻拖著殘破的身子,無力地趴在地上。

不遠處一對男女,他們手中懷抱著嬰兒,幸福且美滿,女人指著她笑,像在笑街邊一條快死去的狗。

“司蘊,你替她生!”

“你替她生!”

“不!”

司蘊厲聲高喊,從噩夢中驚醒,她身處地下室,並不知自己方才睡了多久。

她驚出一身冷汗,起身跑出去。

出了地下室,才發現已是辰時中,楊樓鋪子開了大半,成衣鋪還未開。

雨時停時下,一整夜,這會子雨霧越發的大了起來。

她顧不得許多,冒雨走入雨中,一路快步往家走。

推開司宅的門。

司念雲正在視窗寫字,見司蘊淋著雨走進來,又驚又喜,迎上去。

“姐姐!雨這麼大,你怎麼不打傘?乾孃還出去找你了呢!”司念雲追在司蘊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姐姐你身上都溼透了!會生病!你先換身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