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四更夜。

成國公府。

屋內的動靜仍未歇,光那門縫裡傳出來零星半點的氣喘,都足以讓人面紅耳赤。

“太能折騰了!都送了五回水了,這回該結束了吧?”

“四公子頭回開葷,這般沒有節制,就怕傳出去,叫夫人知道了,還以為公子被下了什麼虎狼之藥!到時候連累我們!”

司蘊神情睏倦,站在簷下,側頭瞥向身後輕聲交談的兩個丫鬟。

兩個丫鬟連忙出聲寬慰。

“司蘊姐姐,您打小就跟在四公子身邊,自是與旁人不同!要不是她使了狐媚手段爬床,今晚就是您的喜事了!”

“夫人一會若是要責難,您可得好好哭訴一番,是這個狐媚子搶了您的位置!”

司蘊垂眼揉著眉心,並不言語。

午時打個盹,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榮華富貴,轉眼成空。

成國公府被抄家,皇權更迭,各地藩王趁機起事,山河破碎,而她......亦被送上斷頭臺。

可死前,她好歹是個當家做主的。

一醒來,又是做牛馬的命,還要忍受男主子的親親抱抱。

真是晦氣!

她心神不寧,懶得應付,索性下個藥,隨便塞個想爬床的丫鬟進去,一夜到天明。

這夢是真,還是臆想,她一時分辨不清,只是心頭忽然冷得很,看見這個男人,就像看見一隻八爪章魚,無一絲情愛之念。

“司蘊!”屋內男子喚了一聲。

司蘊推門而入,夜風隨著她的裙襬灌入,縵簾翻飛,被風吹鼓起一個大包。

床上一雙男女,衣不蔽體,氣還未喘勻,香豔至極。

男子赤身下床,女子拖著青紫的身體欲起身,被制止。

“你折騰了一夜好好歇著,這些事,以後就讓下人做!”

這個下人指的,自然就是司蘊。

成國公府四公子,傅裕年方十七,少年還沒完全長開,身形纖瘦,面容仍顯稚嫩,裝作一副老練的模樣。

司蘊心底冷笑,卻面不改色,上前伺侯他更衣。

待一切收拾妥當,天已矇矇亮。

傅裕的目光,才從司蘊身上移開。

“你這麼喜歡當丫鬟,那就一輩子當個夠!到時候別哭著來求我!”

傅裕語氣兇狠地摞下一句話,狠推了司蘊一把,大步離開。

司蘊被推倒在地,嘴角噙著得逞的笑。

哭著求他?絕不可能!

她情願去死!

自打八歲進了成國公府,便一直跟在傅裕身邊,兩人可謂是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自是深厚。

夢裡,為榮華富貴,被傅裕的花言巧語哄騙著,她順理成章爬上了他的床,成了他的通房。

她以為自小的情份,加上傅裕對她的依賴,只要不妄想正妻之位,安守本份,混到一個貴妾的名份應是不難。

到時候,生個兒子傍身,好好教導,便可晚年不愁。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宏圖大志,夢裡為之奮鬥半生。

可惜千算萬算,算不到男人的情愛,狗屁不是。

三個月的蜜裡調油,她成了那案桌上被丟棄的白米飯。

後院裡層出不窮的通房,妾室,院裡的丫鬟,就沒有他沒碰過的。

外面還有青樓楚館的妙人。

他就跟那發了情的種馬一樣,看見個女的,都想睡一下。

司蘊自小像蒼蠅圍著一坨屎一樣,圍著傅裕轉,就算是一坨屎,她也愛了。

只是委屈失望攢夠了,再濃烈的愛也變成了厭惡,原以為他興許就是這樣一個濫情薄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