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被地平線吞噬,夜幕降臨。
一輛改裝過的越野正在林間賓士,往山上駛去。
司機偶爾從後視鏡裡瞄上一眼,後座的氣氛怪異極了,但他不敢過多打量,一瞥便掠過。
虞劭雙膝放著一臺筆電,他一隻手握著虞瓷,另一隻手鍵盤上敲打。
顛簸的山路,他竟也能穩穩穩住身形,他的眼底映出電腦的光。
從虞瓷角度望去,是一塊地形圖,被各種顏色的線畫出。
她不抱期望地說:“這是地圖?”
虞劭說:“嗯,紅色的是地底暗道,通往山腳,綠色的是隱秘小道走水路。早在很早之前就做了兩手準備。”
虞瓷恍然大悟,難怪虞衡堅持要完成這筆交易,狡兔三窟,虞衡卻有這麼多逃生路線。
虞劭又指著標註著小三角旗的圖案說:“這些地方都埋了炸彈。同時爆炸,整個半山腰會夷為平地。
暗道也許會坍塌,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密密麻麻的小三角旗圖案在地圖上佔了幾乎快一半,而暗道和隱秘小路的路線各有三條,一旦發生爆炸,逃生路線只剩下隱秘小路。
虞瓷一一記在了腦海裡,她想,虞劭究竟想幹什麼,真和會為了自己,而出賣他的親生父親。
虞劭眼中閃動著興奮的光芒,他說:“我真的很喜歡這座山,比起送你的那座月亮島,我更喜歡這裡。
當初,我從國外回來,找了無數個地方,沒有一處能讓我滿意,直到我找到了這裡。
是個很好的長眠的好地方,不是嗎?死一起真的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司機遍體生寒,他覺得小老闆神情有些不正常。
他們這一趟莫名其妙地回山裡,根本就是要送死,稍一分神,方向盤微微傾斜,粗壯枝葉抽打汽車。
“砰”的一聲,擋風玻璃被一根成年男人手臂粗的樹枝給捅破了。
司機猛踩剎車,再遲一秒,樹枝便能直接戳中他心臟位置,司機的冷汗順著腦門不停往下滾落。
他發著抖解開了安全帶,結結巴巴地說:“小……小老闆,車走不了了。”
在急剎車的一瞬,虞劭眼疾手快把虞瓷撈進了懷裡護著,手掌撫著她後背。
膝上的電腦掉在了腳下,被他一腳踩碎,待回過神,他說:“既然這樣,那就徒步上山。”
距離也很近了。
虞瓷的胃又開始難受,酸水翻湧到了喉嚨,她沒忍住,吐在了虞劭胸口。
酸澀的味道在車廂內漫開,虞劭胸口溼漉漉一片,既難聞也難受。
司機呼吸一滯,保鏢也下意識停止了呼吸,他們都知道,虞劭有潔癖,平時出門辦事,手上要戴一副手套,衣服褲子哪怕沾到別人的一點氣味,都厭惡至極。
他能在破舊小旅館窩上一天一夜,已經是用盡平時的忍耐。
誰知虞劭僅是瞧了一眼,抽了紙巾擦拭,就開啟車門,抱著虞瓷下車,待她好受些,又餵了她一些水。
又從車裡拿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虞瓷身上,一手插兜,牽著虞瓷往山上去。
保鏢二話不說,拎了武器,跟在身後。
司機不想去山上送死,也不想給神經病老闆陪葬。
他抹抹額頭的汗,磕磕巴巴地對虞劭說:“小、小老闆,我想下山……我還想見見我家人……”
聲量越來越小,司機蠕動嘴唇,漸漸熄聲。
虞劭走得離了司機有七八米遠,聞言側身而立,俊美的相貌隱沒在無星無月的黑暗裡,辨別不清神色。
良久,司機兩腿發顫,手心滿是黏膩的汗,一咬牙就要往山下跑時,虞劭才笑了一聲:“家人是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