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嶸!還有臨毓,一早就該收拾掉!

永慶帝被自己的後悔淹沒了,也就聽不到身邊動靜,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才漸漸有了聽覺。

“怪我,父皇是因為見了我、才會情緒激動……”

“阿嶸莫要這麼說,是他想著這麼多年錯怪了你、虧欠了你,父子相見,沒有穩住心境。”

“太醫,父皇何時能醒過來?哎?父皇、父皇!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永慶帝聽見了,聽得想啐李嶸一口,可他做不到,極力睜大的眼睛除了流淚之外,再無多餘反應。

太醫下了“偏枯”的結論。

不過兩刻鐘,蕭太傅、紀太師,以及岑文淵倒臺後接任了太保之位的許太保被召進了御書房。

磅礴大雨寒意逼人。

更冷的是御書房裡的狀況。

毫無選擇、只有閉著眼選擇的海公公向他們講著狀況。

“長公主引阿薇姑娘面聖,說起近來事情,聖上很是感慨,亦有許多話想對太子殿下說。”

“待見了太子,聖上說要給太子一個公道,情急之下就……”

“太醫已經看過了,說是很難完全康復,但和聖上說話,他都能明白、也會給回應。”

長公主坐在榻子邊的椅子上,接了話過去。

“就是這麼個狀況,皇兄倒下了,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就說請幾位老大人過來,當面請示皇兄。”

蕭太傅年事已高,毛公公尋了把凳子讓他在榻子旁坐下。

他湊到永慶帝跟前,喚了聲“聖上?”

永慶帝努力發出“啊啊”的聲音。

“您屬意誰來監國?”眼下這局面,誰在御前就是誰,蕭太傅對此心裡也有數,“由太子監國?”

永慶帝豈會同意?他激動地“啊啊”個不停。

長公主佯裝糊塗,問海公公:“你最懂皇兄,這麼一長串,皇兄是個什麼意思?”

海公公眼觀鼻、鼻觀心,心一橫、脖一梗:“聖上說,自當由太子監國,但首先要理清冤案,還太子清白,才能名正言順。”

永慶帝聽他胡說八道,“啊啊”叫得更兇了。

海公公繼續往下編:“當年因巫蠱案一併蒙冤之人,該平反的平反,該追封的追封。

而設計巫蠱冤案的,皆要重懲,才能告慰在天之靈。

聖上說他聽信讒言、一意孤行,造成如此後果,萬分痛心悲切。

他、他……”

海公公徹底編不下去了。

永慶帝也叫不動了,他本就是拼勁全力發出聲音,但他的意思全部被故意曲解。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心,沒有人明白他此刻滔天的恨意。

只有外頭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才是他心情的寫照。

這期間,阿薇一直站在角落裡,不聲不響,靜靜看著永慶帝的掙扎。

待看到三公商量著擬旨意定章程,她才轉身、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抬頭看著濃濃的雨幕。

三公當真沒有一絲懷疑嗎?

阿薇想,不盡然。

只是,事已至此,於公於私,都得想個最平穩的方式。

昨日早朝上,沈臨毓明晃晃翻巫蠱案,證據一條一條列出來,直指李效、李崇和李巍。

今日,朝見時百官又吵了一通。

真真假假,老臣心中都有判斷。

這個當口下,永慶帝倒下了,李崇他們都還被關在詔獄裡,臣子們是指望手裡沒兵、力量也不足的六皇子、九皇子等人,還是順勢而為、讓就在御前的廢太子成為太子……

不難選。

人性,總是好猜的。

那日,陸念怎麼說的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