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什麼事,沈臨毓沒有明說,但定西侯能想象的到。
粗粗一聽,他面露遲疑,但很快也明白過來。
直面心魔,才能戰勝心魔。
安國公府對阿薇來說,其實也算不得心魔,昨兒會那樣不管不顧,主要是阿唸的緣故。
但他們對阿薇而言又是“必須邁過去的坎”。
就像阿念跟他說的那樣。
自己的坎,自己邁。
自己的仇,自己報。
當然,定西侯是不願意阿薇再親自動手了,但親眼見證一個結果,應當會是阿薇想要的。
思及此處,定西侯問沈臨毓:“王爺,不會讓阿薇傷著吧?”
這個傷不是皮肉傷,是心裡的創傷。
沈臨毓聽得懂,沉穩道:“侯爺放心,不會的。”
兩人又商量幾句,沈臨毓便急急趕去御書房。
海公公在門口等他,尷尬地衝他笑了笑:“聖上憋著火氣……”
沈臨毓很是“理解”:“是會生氣。”
從去年臘月到今年中秋,滿打滿算冬春夏三季,先斬後奏兩次,一季抄一個大的,不氣的不是聖上、是聖人。
果不其然,進去之後,就是一頓劈頭蓋腦的訓斥。
“你眼裡有朕這個皇帝嗎?”
“鎮撫司的權利還是大了些,讓你隨心所欲上了?”
“說抄就抄,招呼就不打,這把椅子要不要你來坐?你說了算?”
“我看你是一點都不慌,知道朕不會把你怎麼樣是吧?”
“安國公為人做事,也是為朝廷盡了心出了力,即便有不對的地方,功過相抵,怎麼就到了抄家的地步?”
“你是看誰不順眼就抄誰?”
沈臨毓低垂著頭,老實聽著,看著態度極好,實則左耳進、右耳出的。
這般乖順態度,永慶帝罵著罵著,自己先沒意思了,坐在大案後頭拉著臉生悶氣。
又不能全悶在心裡,半晌還會冒出幾句話來。
“站著捱罵的,你是第一個。”
“罰你去外頭跪著,沒半個時辰,承平就得進宮來救了。”
“護得你沒輕沒重的!”
“行了,抄都抄完了,給朕一個能說得通的理由。”
沈臨毓這才抬起頭來,稟道:“理由在早朝上就說了,私並土地、強買強賣、逼死莊戶、隱秘戶板以逃避糧稅。”
永慶帝雙手抱胸,無言看著他。
沈臨毓問:“這些理由還不夠嗎?”
沒有理直氣壯,反而聽起來有些無辜,生生把永慶帝氣笑了。
“彈劾、質問,辦法多的是,”他指著沈臨毓道,“你上來就抄,你覺得是對的?”
沈臨毓很爽快地道:“不對。”
爽快到,永慶帝都不由愣了一下。
“但我只能先斬後奏,”沈臨毓繼續往下說,“我若提前跟您說一聲,您一定會高抬貴手,把安國公叫來訓斥一頓,罰些銀錢就算了。
鬧得再大些,您或許會讓國公府降等,改公為侯,也就停手了。
就像黃鎮,鎮撫司若沒有抄他,您不會下決心處置。
岑文淵若不是插手科舉、動搖根本,您一直都想饒他善終。
可我認為,他們都不該饒。
他們就是仗著自己那點功績和所謂的忠心,把您架在這兒,私下行不法之事,中飽私囊、以權謀私。
明明有黃鎮這麼個前車之鑑,安國公也絲毫沒有收斂,依舊讓底下莊子鋪子斂財。
您說我仗著有您和母親的庇護而我行我素,安國公何嘗不是仗著您體諒他的忠心和國公府世代功績而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