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呢?

她甚至不知道,榮王爺寫下那幾封信時,究竟是怎麼樣的神色。

順妃重重咬住了嘴唇。

“若真在意,就不會讓您的獨子摻和巫蠱案了。”

舌尖嚐到了些許鮮血的味道,順妃垂著眼,看著自己的手。

一夜未眠,眼睛在黑夜裡倒也習慣了,她能看清雙手的模樣。

便是這樁手,替人做了嫁衣啊。

用她的肉、巍兒的血,染出來繡出來的嫁衣,多麼可笑啊!

雙手攥起,順妃再一次問自己。

恨永慶帝嗎?恨!

她恨了那麼多年,習慣了。

愛榮王嗎?愛。

她愛了那麼多年,也習慣了。

可誰說,愛與恨不會重疊呢?

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聲,一遍遍說著:恨!

“愛”或許是被催生出來的,並不是真的愛情,但“恨”,是明明白白的,因為填進去的是李巍的命。

保不住兒子,她還活什麼?況且也沒有她的活路了。

陸念說的對。

想報仇,只要仇人還不是一抔土,那就不晚。

她也還不是一抔土,她就能還回去!

但首先,她要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把計劃理一理、順一順……

御書房。

黑著臉下朝的永慶帝疲憊地靠著引枕醒神。

今日,早朝上吵得最兇的當然是八皇子被鎮撫司圍了。

問責李巍謀害沈臨毓的,問責沈臨毓濫用職權的,渾水摸魚的……

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立場,永慶帝起初還聽幾句,後來就不想聽了。

因為勝負分明。

當巍兒主動出擊失敗,還給臨毓留了個“活口”,那就是一邊倒了。

臨毓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把柄。

巍兒之後,永慶帝想,阿崇應該也跑不掉,再之後……

“臨毓做事,不動還好,一動就動個大的。”永慶帝嘆道。

海公公眼觀鼻、鼻觀心,沒有隨意接這句話。

永慶帝的聲音低了下去,像是喃喃一般:“刀是把好刀,可朕怎麼覺得棘手了呢?”

“說起來,承平罵歸罵,有句話朕聽著有點道理。”

“臨毓年紀也不小了,總待在衙門裡,什麼時候成親?”

“早些娶了媳婦,踏踏實實過日子,了了承平的心願。”

“他中意定西侯那外孫女是吧?改天朕親自看看人,若合適,朕和陸愛卿做個姻親。”

見永慶帝面色稍霽,海公公便又東拉西扯說些閒事、讓氣氛再緩和緩和。

中午時,外頭有內侍通稟,說是順妃娘娘來了。

永慶帝讓順妃進來了,他打量了幾眼,道:“愛妃的氣色看著不好,昨夜巍兒說了什麼,讓你這麼操心?”

“說了許多事,”順妃恭敬又溫和,“我也有那麼多年沒有回去泰興坊了,很是懷念。

巍兒雖說接了那宅子,但我們母子沒有一道逛過,沒有仔細說說裡頭髮生過的事。

我也是越說越懷念,想起以前閨中時光,想起祖父祖母還健在的時候。”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了永慶帝的意料。

順妃深吸了一口氣,抬眸深深望著他,道:“我知道巍兒做錯了,我現在來見您,不是為了給他求情,是想請您再……

不管您如何處置巍兒,我之後想來是很難有再見他的機會,也沒有多少面聖的機會了。

昨日走在舊宅之中,早年記憶泛上心頭,我想起了很多閨中與您往來的事。

您當年也沒有好好看過那宅子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