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三月十八早上,金海喂完雞鴨鵝,跑到隔壁老王家交代了王三郎一聲,就套上驢車趕往老屯參加表哥小孫子的生日宴。

金海一身新衣新褲,車上拉著若干禮物,這都是帶給老屯幾個親戚的的。經過一個春天的消耗,金海過年時候收的禮物基本上都送光了,車上是最後幾樣。

金海趕著驢車路過趙海霞門口,見到趙海霞早早的起床,正在院子裡忙活。金海喊了趙海霞一聲,趙海霞放下雞食盆,在圍裙上擦了手,走到大門口。

“二哥,你這是要出門啊?”趙海霞看金海打扮的齊整,隨口問道。

“嗯哪,去老屯有點事兒!妹子,我長話短說。大河的岳父上週做了心臟搭橋手術,過幾天出院,需要找個人照顧,幫忙做做飯,打掃打掃衛生啥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趙海霞神色一喜:“我願意啊!我一個農村婦女,能在城裡找這麼個活,那是上等的了,我願意!”

金海也是很高興,這事兒幹得漂亮,既幫兒媳找到了保姆,又幫趙海霞解決了工作。

“那我啥時候去啊?”趙海霞問道。

“現在老頭快出院了,估計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金海笑著說,“到時有了準信我再告訴你。”

說完,坐上驢車,喊一聲“駕”,小毛驢拉著木板車載著金海出了村子。金海坐在驢車上,手裡拿著趕驢的鞭子,口中不時喊著口令,指引著毛驢行走的方向。

金海家這頭黑色毛驢聰明的很,不用金海動一下鞭子,只聽幾個口令,就能準確的找到行進的路線。東北趕牲口的口令和其他地方略有一點不同,大部分地區趕牲口四個口令分別是“嘚兒,駕,喔,籲。”東北有些地方是“駕,躍籲,喔,籲”,“駕”是前進,“躍籲”左拐,“喔”往右拐,“籲——”相當於踩剎車了。

出靠山村,西行不到二里地,就是新華村,金海到了張迷糊家門口,喊了聲張迷糊。張迷糊媳婦出來了,說張迷糊昨晚喝多了,還在睡覺。金海笑著把一盒補品遞過去,說道:“這是給你家嬸子的,你給拿進去吧!”

說完,拒絕了張迷糊媳婦的挽留,繼續上驢車行路。

新華村西頭拐向北,一條南北方向的水泥路,上水泥路過四五個村子,然後從水泥路上下來往西北,過兩個村子就到了金海出生的地方——老屯了。老屯在玉皇山的一處山峰西側,又稱西山村。其實沿著水泥路一直往北走,到了盡頭往西繞,也可到西山村。金海是抄了近路了。

農田裡的苞米苗已經手指高了,遠遠望去綠瑩瑩的一片,看著就舒心。這一條路直通西山村,金海索性躺在車上,望著天上藍天白雲唱起了歌。

“……一棵呀小白楊,長在哨所旁,根兒深,杆兒壯,守望著北疆……微風吹,吹得綠葉沙沙響羅喂,太陽照得綠葉閃銀光……”

金海聲音沙啞,唱的不咋好聽,但勝在心情愉悅,自我感覺良好。不知不覺間金海竟然睡著了。

忽然,車輪不知壓到什麼東西,往上彈動了一下,金海驚醒起身,結束了毛驢的自動駕駛模式。四處張望一下,認出了自己到了建設村。

建設村靠著玉皇山的一處山谷,去年夏天的一場山洪,把建設村衝得七零八落。洪水平息後,本地鄉政府又重新選址,新建了一個村子,依然叫建設村。這個“老建設村”成了一個荒村,據說今年要整體拆除修一條盤山公路。

荒村破敗荒涼,還殘留著山洪暴虐的遺蹟。一些房屋已經坍塌,一些房屋還依然挺立。土路被水衝的一條一條的溝溝坎坎,像木梳的齒子。土路旁、牆根下、屋頂上……處處荒草叢生。想著最近荒村鬧鬼的傳聞,上午八幾點鐘的太陽不再溫暖,金海頭皮發涼,趕著驢車就想離開荒村。

驢車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