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二月十九。滿面春風的王勝勇跑到金海家裡,問道:“二舅,我今天要去縣裡的種子站買種子化肥,你去不?”

金海回答:“我就二畝地,自己種著玩的!你幫我捎回來就行了。”

王勝勇問道:“捎幾斤回來?化肥買多少?”

金海心裡算計了一下說道:“種子你就買十斤吧,化肥一袋就夠了。估計到時有點富餘,我可以把山上那點開荒地種上。”金海在清水河邊上開了塊荒地,好多年了,每年都種,也打不了幾粒糧食,有那麼點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意思。

王勝勇點頭記下,樂顛顛的就走了。他這是第一次和媳婦去縣裡,有點小興奮。

金海吃過早飯,把家裡的小活幹完之後,跟玉芬打了聲招呼,就拎上一把鋤頭,想去清理清理他的那片開荒地。

出了屯子,往南走,到了清水河邊越過“大榆樹”,又往東走,很快就到了自己的那片地。果然,和往年一樣,已經長滿了荒草。荒草經過冬雪的摧殘,已失去本來的顏色,看著一股破敗之象。

金海動手先拔草,這草,秋收之後借河水的滋潤生長,此時又是根深蒂固。金海薅住一把雜草使勁,一個沒收住,坐在了地上。

突然,他發現遠遠的大榆樹下,有一個人踩著供桌在往樹上套繩子,作勢要往脖子上套。

金海驚呼一聲,“我草”,就往大榆樹那邊跑,邊跑邊喊:“你要是死別死在大榆樹上,換一個地方!”

供桌上那人愣住了:“不是該喊‘別死’嗎?”一時之間忘了下一步動作。

說時遲,那時也慢,金海已經不復當年之勇,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才到了大榆樹旁邊。

一看竟是同村孫茂才,金海嘴裡喘著粗氣,罵道:“你特麼閒的啊,你不是上城裡哄孫子去了嗎?想死為啥不死在城裡面,回村來禍害大榆樹仙?你換個地方不行嗎?我特麼種地天天從這裡路過,你死這裡,我不得害怕啊!”

孫茂才還站在供桌上,拿繩子要往脖子上套呢,聞聽此言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該乾點啥了。

金海接著罵:“你特麼趕緊下來行不?我特麼上的供品都讓你踩爛了。抓緊點的,下來我幫你找個地方。”大榆樹被風吹的嘩嘩響,似乎在查詢金海上供記錄,發現沒有,有些氣。

孫茂才尋思了一下,彎著腰從供桌上跳了下來。他這一下來,金海才放下了心。

孫茂才五十來歲,小平頭略有些雜亂,鬍子拉碴的,一米八的個子,和金海基本平齊。從供桌上下來,就直接蹲在地上,拿手錘頭。

金海也蹲了下來,拍了拍孫茂才的胳膊,等著孫茂才的情緒平復得差不多了,這才問:“說說吧,咋回事?”

孫茂才欲言又止,看著對面注視自己的金海,想了半天,“二哥,我跟你說了,你別告訴別人。”金海村裡外來戶口,跟村子裡人多以年齡論交,是以孫茂才稱呼金海為二哥。

金海定定的注視著孫茂才:“我這人什麼品行你不知道麼 ?你跟我說過的話,就像掉到深井裡,肯定不外傳。”

孫茂才長嘆了一聲,落了眼淚,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孫茂才究竟是遇到了啥事情呢?竟然如此的難過!

孫茂才靠種地為生,本本分分,名聲極好。娶到了心愛的姑娘,生了個可愛的兒子。這兒子也是個有出息的,考上了大學,畢業之後留在省城工作,娶了個城裡的姑娘,又生了孩子。

年前,孫茂才兩口子到城裡和兒子一起過年。過完年後,孫茂才媳婦呆夠了就要回家。孫茂才沒喜歡夠小孫子,就提出多住幾天,讓他媳婦先回靠山村。

說這一天,孫茂才逗著一歲多的小孫子玩,小孫子忽然一個表情讓孫茂才心裡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