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閏二月十一,牆角已見新草綠,街上行人換春裝。東北冬天長,春天短,等脫下棉衣時,發現連毛衣都有些穿不住了。現在金海和玉芬的衣服一天三換,早上毛衣棉坎肩,中午線衣厚外衣,晚上毛衣羽絨服。

金海和玉芬起床很晚,直到八點半兩人才勉強起身。沒辦法,人可以“有情飲水飽”,家禽牲口不行。金海聽玉芬那院裡的驢都叫半個鐘頭了 ,一直喊著“餓啊,餓啊!”金海暗罵一聲,“餓你還不省點力氣,叫喚個沒完。”

兩口子日常忙活,等到忙活完,金海已經是汗流浹背了。回屋脫掉棉坎肩和毛衣,穿上了線衣,覺得有點涼颼颼,又把棉坎肩穿上了。

靠山村新晉二神杜老六來敲窗戶,金海喊他進屋說話。“二神”就是出馬仙的幫手,負責請神,送神。

玉芬自然免不了一番端茶倒水,金海則是拿出一盒煙來,扔給杜老六讓他自己抽,之後自己點燃菸斗。

兩人已經熟悉到避過寒暄,直入主題的地步了。

杜老六嘆了口氣:“小六過年要二十了,文不成武不就的。二哥,你說咱們村的年輕一輩,大多數都到城裡了,天南海北的哪裡都有。就是留在村裡的基本也都各有本事,你看王勝利會瓦匠,刁家三兄弟都會木匠,就是王勝勇吧,五大三粗的還開著拖拉機掙錢呢!”正開著拖拉機打壟的王勝勇打了個噴嚏,“嘿嘿,我媳婦又想我了!”嘴裡哼唱,“年輕不知少婦好,錯把少女當成寶。”

杜老六接著說:“小六啥也不會,現在光種地也真不賺錢啊!”

金海手託菸袋鍋子,端起碗喝了口茶水,問道:“你找我的意思是?”

“我想讓你幫忙,讓杜小六學個手藝!”

要說杜小六高中畢業也是沒閒著,他先去理髮店學習理髮,學了有三個月,基本能夠上手了。

一個大哥來理髮店染髮,小六師父手頭有活,就讓小六幫忙那個大哥染髮。染完之後,那個大哥差點把理髮店砸了,原來人家要求把頭髮染成紅色,結果小六給人頭髮染成了綠色,這小子特麼是個紅綠色盲。

理髮店老闆又是給人重新染,又是免單,又是道歉,這才把那大哥的怒氣平息。小六也成功失了業,色盲還想學洗剪吹染,你以為髮型藝術是人人可學的嗎?

小六經人介紹又去學習修車,又學習了三個月,基本上手。基本上可以做一些準備工作了,師父要啥工具不用說,就知道遞啥工具了。

這天修一輛寶馬小汽車,師父讓小六把車用千斤頂頂起,自己鑽進車底修車。結果杜小六的千斤頂支架忘記固定,寶馬車突然落下,差一點就把師父送走。好在師父處在車底下的空當處,即便這樣,臉也被扳手砸了一下,出了血。

師父從車底爬出來又是怕又是恨,把小六揍得親媽都不認識了,然後杜小六又成功撤出修車行。

杜小六的這個修車師父和杜家有點親戚,就對杜老六說:“這孩子粗心大意,還是別學機修了,太危險!種地比較好,畢竟鋤頭只會鏟到自己腳面,不會害到別人!”

杜老六依然不死心,就又去找刁德海,想讓小六跟著學木匠,即便學不到刁德海的精細木匠手藝,學個粗木匠也行啊,基本上到城裡幫人裝修,也夠用了。

刁德海木工廠本是個家庭工廠,除父子幾人,只僱傭了兩個人幫忙搬運木頭。但是杜老六捨出麵皮來求,不好駁面子,也就答應讓小六試試。

結果杜小六就幹了不到一天就回家了。原來小六幫忙破木板,用手往前推動送木頭,直接把手伸向切割機,要不是刁大河看見,喊了一聲,杜小六就要變成“洪七公”了。

杜小六心有餘悸,木工廠也不敢幹了,跟刁德海說了一聲,就自己回家了。杜老六也沒再到木工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