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像無形的手,掐住林浩的喉嚨。他站在重症監護室玻璃前,目光掠過女兒手臂上的監護儀——那些綠色的波形曾是他每晚噩夢的背景音。小夏車禍後的第七天,他終於在李明塞來的紙條上看到了希望:紙船會帶你找到答案。

凌晨三點的實驗室空無一人。林浩將摺疊好的宣紙塞進穿越機,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三次——第一次是輸入女兒的生日,第二次是車禍發生的日期,第三次,是他顫抖著刪掉又重輸的傳送時間:2020年9月12日16:30。

"爸爸很快就來接你。"他對著傳輸口輕聲說,彷彿女兒能聽見。宣紙消失的瞬間,後頸突然傳來螞蟻啃噬般的癢——那是李明悄悄為他植入的微型晶片,美其名曰"增強情感共鳴"。

2020年的秋天來得格外早。8歲的小夏蹲在教室門口,踢著地上的梧桐葉。她記得爸爸說今天會來接她,可上課鈴已經響過三次。正當她低頭用樹枝畫小人時,看見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停在面前。

"小夏?"年輕的林浩蹲下來,額角還沾著加班後的汗珠,"爸爸來晚了,我們回家吧。"

小女孩的眼睛亮起:"爸爸答應過會帶草莓蛋糕的!"

"在車裡呢。"他笑著捏她的臉,掌心觸到溫熱的肌膚——這觸感比記憶中真實百倍。上週他在醫院握著的,是女兒纏著紗布的手,指尖因長期輸液泛著青白。

穿過十字路口時,林浩特意放慢腳步。紅燈亮起的剎那,他聽見身後傳來刺耳的剎車聲——那輛失控的水泥罐車正以教科書般的精準角度,碾過記憶中女兒摔倒的位置。小夏被他猛地拽進懷裡,髮間還留著草莓味的洗髮水香,而罐車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像被按了暫停鍵的磁帶,突然消失在午後的陽光裡。

現實中的林浩猛然驚醒,發現自己趴在實驗室的操作檯上,嘴角流著涎水。他衝進洗手間,冷水潑在臉上時,看見鏡子裡後頸的面板下隱約有條青色紋路——像極了李明鎖骨處的金色裂縫。

"爸爸?"身後傳來軟糯的呼喚。小夏抱著素描本站在門口,輪椅的橡膠輪在瓷磚上留下淡淡痕跡,"護士姐姐說你又熬夜了。"

林浩轉身時險些撞翻洗手液瓶。女兒好好地站在那裡,校服裙襬隨著呼吸輕輕擺動,腳踝處連道疤痕都沒有。他踉蹌著上前,指尖觸到她膝蓋的溫度——真實得令人心悸。

"小夏...你怎麼..."

"爸爸忘了嗎?"女孩歪頭,髮梢晃過耳後的小痣,"你昨天提前來接我放學,還買了草莓蛋糕呀。"她舉起素描本,最新那頁畫著兩個牽著手的小人,背景是輛卡通風格的水泥罐車,"不過那個司機叔叔好可怕,眼睛紅紅的像怪物。"

林浩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畫中罐車的前燈處,有團模糊的金色光斑,像是被橡皮擦反覆塗抹過的痕跡。他突然想起李明的警告:第一次穿越會有輕微記憶殘留,別讓小夏注意到異常。

"畫得真好。"他揉亂女兒的頭髮,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爸爸帶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與此同時,葉雲天的白大褂口袋震動起來。亞當的投影在電梯鏡面顯現,藍光映著他緊蹙的眉頭:"檢測到非授權穿越,座標2020年濱海小學周邊。"

"是誰?"葉雲天按住後頸的晶片,那裡正傳來規律性的刺痛,像某種生物訊號在叩門。

"穿越者id...顯示是林浩。"亞當的資料流出現短暫卡頓,"但傳輸協議存在異常,信箋似乎被植入了第三方程式碼。"

實驗室的中央螢幕突然亮起,無數金色裂紋如蛛網般蔓延。葉雲天看著主宇宙熵值曲線飆升至危險區間,想起父親日記裡的警示:每個錯誤的改寫都是往時間河流裡投毒,而病毒會順著水流回到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