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驅使的復仇者,甚至不是那個依賴時空穿越的拯救者。他只是一個用一生踐行責任的守護者,一個在時光的褶皺裡,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平靜的老人。

【終焉的平靜】

歲月在羅漢果樹的年輪裡悄悄流轉。又一個十年過去,梁漢果的頭髮徹底變成了霜白,走路時需要拄著一根用老羅漢果樹枝做的柺杖。但他每天還是會繞著茶園走一圈,只是速度慢了許多,常常要在路邊的長椅上歇上好幾次。

葉雲天和林月瞳也老了。他們不再處理茶園的具體事務,只是偶爾來看看,更多的時候,是坐在家裡的露臺上,看著孩子們打理這片他們傾注了一生的土地。他們看梁漢果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和默契——他們早就察覺到他的“不普通”,察覺到那些恰到好處的幫助,察覺到他看向艾麗長眠之地時的深沉目光。但他們從未問過,就像梁漢果從未解釋過一樣。有些守護,不需要真相來佐證。

那個清晨和往常沒什麼不同。葉雲天像往常一樣,帶著剛摘的新鮮羅漢果,想去看看梁漢果。他走到那棵最老的羅漢果樹下時,遠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梁漢果坐在樹下的長椅上,背靠著粗壯的樹幹,頭微微歪向一邊,像是睡著了。他的手裡還握著那隻紫砂杯,杯底殘留著淺褐色的茶漬,茶水早已涼透。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在他佈滿皺紋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的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安詳得彷彿只是做了一個香甜的夢。

葉雲天站在原地,手裡的羅漢果“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沒有上前,只是靜靜地站著,直到林月瞳和孩子們趕來,才輕輕嘆了口氣:“他走了,很平靜。”

葬禮很簡單。沒有通知太多人,只有葉雲天一家,和特意從南半球趕回來的呂家人。呂道珊捧著一束自己畫的月光草,輕輕放在梁漢果的墓前——她後來成了著名的生態畫家,畫得最多的,就是這片茶園的清晨。呂蒙和呂道萌站在一旁,深深鞠躬,他們從未說過感謝,但眼底的愧疚與敬意,早已說明了一切。

梁漢果被葬在艾麗旁邊,緊挨著那棵最初的變異羅漢果樹。墓碑是金瞳親手做的,用的是一塊從能量塔上退役的合金板,上面沒有刻名字,只有一片用鐳射蝕刻的羅漢果葉,葉脈清晰,彷彿輕輕一碰,就能滴下露水。

又過了很多年,金瞳的小孫子指著那棵枝繁葉茂的老羅漢果樹,奶聲奶氣地問:“爺爺,那棵樹下面,為什麼有兩塊沒有名字的石頭呀?”

葉雲天已經是滿頭白髮的老人了,他拄著和梁漢果同款的柺杖,笑著指向樹下那片常年開著月光草的地方:“那裡住著一個守護了我們一生的朋友,和一隻會帶來奇蹟的鵝。”

風吹過茶園,沉甸甸的羅漢果在枝頭輕輕搖晃,碰撞出細碎的聲響,像是誰在低聲講述一個漫長的故事。故事裡有穿越時空的驚險,有仇恨與寬恕的拉扯,有沉默守護的溫柔,還有羅漢果的清甜,在時光裡釀成了最醇厚的餘味。

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葉片,在草地上投下溫暖的光斑。那棵最老的羅漢果樹,依舊在每個秋天掛滿飽滿的果實,將金色的餘暉,溫柔地灑向這片被守護了一生的土地。而那些深埋在樹下的秘密與深情,早已化作了土壤的養分,滋養著新的生命,年復一年,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