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節的城市像塊發黴的麵包,蘇妄蜷縮在天橋下,指尖捏著偽造的工作證。雨滴順著塑膠布滴落,在他臉上映出扭曲的倒影——那是今天要騙取的受害者照片,對方眼裡的信任像新鮮的草莓,飽滿得讓人想咬一口。

“蘇先生,您推薦的理財產品真的能翻倍?”電話裡的聲音帶著期待,“我老伴的手術費全靠這個了……”

“當然。”蘇妄扯動嘴角,假笑在雨聲中顯得格外黏膩,“您只管把錢轉給我,剩下的交給專業人士。”他掛掉電話,摸向口袋裡的蛇形吊墜——那是養母留給他的“生存護身符”,上面刻著:“謊言是弱者的毒液,卻是強者的鎧甲。”

異常始於次日黎明。城市街道被墨綠色藤蔓覆蓋,葉片上滾動著透明的露珠,湊近看時,每滴露珠裡都映著一張哭泣的臉。蘇妄驚恐地發現,藤蔓竟沿著他的窗臺攀爬,葉片上清晰映出昨天那位老人的淚水。

“你在害怕露珠裡的自己。”綠衣女子的聲音從藤蔓中傳來。蘇妄轉身,看見青離站在陰影裡,頸間纏繞的小蛇吐著信子,鱗片上反射著露珠的微光,“每片葉子都是一個謊言的繭,而你,是織繭的人。”

“你是誰?”蘇妄後退,後腰抵在堆滿詐騙資料的紙箱上。

“青離,巳蛇門的守護者。”女子抬手,藤蔓自動分開一條路,露出隱藏在其中的全息投影:幼年的蘇妄躲在衣櫃裡,聽著父母在客廳爭吵,母親舉著他的獎狀大喊:“你以為偽造成績就能留住他?謊言早晚有一天會纏死我們!”

記憶如毒蛇噬咬。蘇妄想起十三歲那年,父親捲走家裡所有積蓄,母親為了不讓他被同學嘲笑,每天編造“爸爸在國外賺大錢”的謊言。直到債主上門,他才知道獎狀是母親偽造的,學費是她偷來的,而自己早已在謊言中長出了防禦的尖刺。

“真誠是獵物的弱點。”他喃喃自語,這是養母臨終前教他的生存法則,“只有謊言能讓人活下去。”

“但你的尖刺不僅扎向別人,也扎向自己。”青離帶他走進藤蔓深處,那裡矗立著由謊言編織的高塔,每塊磚上都刻著他說過的謊,“看塔頂的水晶球,裡面藏著你最真實的模樣。”

蘇妄顫抖著觸碰水晶球,畫面如潮水漫過他的腳踝:一個男孩在孤兒院的草地上畫畫,畫紙上是父母牽他的手,而真實的記憶裡,那雙手早已在謊言中腐爛。水晶球突然碎裂,露出裡面蜷縮的幼年自己,身上纏繞著藤蔓,每片葉子都寫著“我是騙子”。

“你以為謊言能遮風擋雨,卻不知道,它正在讓你的心發黴。”青離的小蛇突然爬上蘇妄的手腕,鱗片觸碰面板的瞬間,他聽見所有受害者的哭泣在體內迴盪。

暴雨傾盆而下。蘇妄衝進警察局時,藤蔓正順著警局的玻璃幕牆生長。他推開接待臺,將所有詐騙資料摔在桌上,手腕上的蛇形吊墜突然裂開,掉出養母的遺書:“小妄,媽媽錯了,真誠不是弱點,是讓陽光照進心裡的縫隙。”

奇蹟在此時發生。纏繞城市的藤蔓開始枯萎,卻在蘇妄坦白的瞬間重新煥發生機,葉片上的眼淚凝結成晶瑩的露珠,藤蔓頂端結出透明的果實,裡面跳動著金色的光點——那是被謊言掩蓋的真相。

“這是‘真相果實’。”青離出現在警局門口,藤蔓在她腳下開出白色的花,“每顆果實裡都藏著一個被救贖的靈魂。”

蘇妄咬開果實,嚐到的不是苦澀,而是雨後青草的清甜。他看見受害者們的臉上重新浮現笑容,那些被謊言扭曲的關係,正在真相的雨露中重新生長。

轉世後的蘇妄穿著反詐騙志願者的紅馬甲,站在社群的宣傳臺前。他的攤位上擺著“謊言拆解器”,能將虛假資訊轉化為植物肥料。路過的老人認出他,卻沒有憤怒,而是握住他的手:“謝謝你教會我分辨露珠與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