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陽光像融化的黃銅,澆在影視城的仿古牌坊上。林嘯對著化妝鏡轉動脖子,類固醇注射器在掌心留下淡淡的壓痕。鏡中男子的胸肌依然稜角分明,但眼底的青黑如同被雨水浸泡的墨跡,在遮瑕膏下隱隱擴散。

“林哥,導演說這場打戲要展現‘猛虎下山’的氣勢。”助理小吳遞來蛋白粉,聲音裡帶著刻意的熱情,“您看需要調整肌肉線條嗎?”

林嘯沒說話,捲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針孔。三年前,他還是票房保證的“虎嘯俠”,直到一次威亞事故摔斷腰椎,醫生說他再也無法做出高難度動作。但鎂光燈下的掌聲太燙,他選擇用類固醇維持虛假的強壯,哪怕每次舉啞鈴都能聽見骨頭摩擦的輕響。

動物園的警報在午夜響起。當林嘯的保姆車經過猛獸區時,所有老虎突然聚攏到圍欄邊,卻不是為了攻擊,而是集體蜷縮成恐懼的球狀。監控畫面裡,他的倒影落在虎籠玻璃上,竟比真正的老虎多出幾分猙獰。

“它們在害怕你的恐懼。”紅衣女子的聲音從車頂傳來。林嘯抬頭,看見赤斑單膝跪在車頂,紅色披風下露出半截虎紋胎記,那紋路竟與他電影裡的虎頭紋身一模一樣。

“你是誰?”林嘯握緊車門把手,肌肉因注射後的僵硬微微抽搐。

“赤斑,寅虎門的守護者。”女子躍下車子,披風揚起的氣流捲來老虎的低吟,“這些老虎曾是你電影的‘演員’,現在卻被你的‘強大’嚇破了膽。”

林嘯跟著她走進虎籠,消毒水的氣味中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恐懼氣息。赤斑伸手撫摸最年邁的老虎,那隻曾在他電影裡扮演“虎王”的猛獸竟溫順地低下頭,喉間發出幼崽般的嗚咽。

“看它的眼睛。”赤斑輕聲說。

老虎瞳孔中映出記憶畫面:拍攝現場,林嘯舉著道具刀逼近虎籠,手卻在發抖。導演喊“action”的瞬間,他的恐懼化作猙獰的表情,而老虎們感受到的不是演員的氣場,是真實的怯懦。

“你用類固醇粉飾的不是肌肉,是骨子裡的害怕。”赤斑轉身,背後的虎紋胎記發出微光,“真正的老虎從不靠恐嚇證明自己,它們知道,威懾是弱者的盾牌。”

林嘯後退半步,撞在虎籠上。赤斑的手掌按在老虎額頭,空氣中浮現出由恐懼凝成的門扉:“敢不敢看看它們的夢境?那裡藏著你一直在逃避的真相。”

夢境的世界是灰藍色的荒野。林嘯看見自己穿著戲服在鏡頭前咆哮,卻在導演喊“cut”的瞬間癱倒在地,雙手顫抖著注射類固醇。虎群圍過來,沒有攻擊,反而用舌頭舔舐他發抖的手指,像安慰受驚的幼崽。

“它們比你更懂強大的意義。”赤斑的聲音從夢境深處傳來,“真正的獠牙不是用來炫耀,是守護需要保護的人。”

淚水突然模糊了林嘯的視線。他想起第一次拍馬戲時,那隻老虎曾在他跌落時用身體接住他,而他卻在成名後再也沒來看過它們。夢境中的老虎們張開嘴,露出鋒利的牙齒,卻在他面前輕輕合上,用鼻尖蹭他的掌心。

“我……”他哽咽著說不出話。

當晨光染紅虎籠時,林嘯站在動物園的新聞釋出會上,手中的類固醇藥瓶折射出刺眼的光。他捲起袖子,將所有藥物倒入回收箱,露出小臂上密佈的針孔和一道淡淡的抓痕——那是老虎救他時留下的印記。

“對不起。”他對著鏡頭深深鞠躬,“我害怕失去掌聲,卻忘了成為武打演員的初心。”

最年邁的老虎突然走到他身邊,張開嘴咬住他手中的雞肉,卻沒有咀嚼,而是用舌頭輕輕捲走。圍觀的人群發出驚呼,林嘯卻笑了,他知道,老虎們接受的不是他的肌肉,而是坦誠的靈魂。

赤斑站在遠處,披風上的虎紋與朝陽融為一體。她看見林嘯蹲下身,用顫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