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和英蓮剛走近跟前,那封氏已是“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英蓮?英蓮!我是你娘啊!”

說罷,眼淚珠子撲簌簌就落了下來。

英蓮對三歲前的印象已所剩無幾,此刻見著這位頭髮花白,面容憔悴的中年婦人,雖不認得,卻下意識覺得親切。

見她這般真情流露,一時也不由自主紅了眼圈,猶豫了下,還是過去拉著封氏的手。

封氏細細看她,只見那一點胭脂痣仍在,容貌中依稀可見幼時的模樣,不禁又悲又喜,一把抱住女兒嚎啕大哭起來。

李紈、元春幾個瞅著此情此景,都不由跟著掉了幾滴淚。

待母女二人平復下來,封氏扯著閨女撲通一聲給賈珠跪下:“公子是我家的恩人!這一路上我都聽說了,若不是您,我跟英蓮今生還不知有沒有緣分再見。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受我們一拜!”

說罷,咚咚咚對著賈珠磕了幾個頭。

英蓮見母親這般,心中既酸且軟,也含著淚給賈珠叩頭。

見狀,賈珠讓把二人扶起來,笑道:“甄太太不必客氣,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快過年了,你們母女團聚,正可共享天倫。

只是有兩件事,我想跟您說一說.”

甄太太擦乾眼淚,坐在凳上笑道:“公子請說.”

賈珠也笑了笑,開口道:“不知您家跟江寧甄家有何淵源?如今您家立不得女戶,按著常理,託庇宗族才好生存。

封家畢竟是英蓮外家,你們算是外人,日子不好過。

若你們和江寧甄家無關,那還有沒有同族之人?若有,我可以送你們闔族團聚.”

封氏思索片刻,開口道:“不瞞公子,我家老爺沒出家時,也從未提過我家跟江寧甄家有什麼關係。

老爺這支是單傳,一直子嗣不豐。

到了英蓮這輩,只得她一個閨女,再無所出。

偏巧還給丟了,可不就把我跟老爺的心肝都摘去了!當年家裡遭了災,除了幾畝地家業全無,若真的跟甄家有親,何故老爺會投奔我孃家呢?所以我覺得,定是跟江寧甄家沒有關係.”

頓了頓,封氏又道:“我家老爺既是單傳,自是沒有同族之人了。

所以如今,家裡只剩英蓮跟我相依為命。

我們娘倆在哪都行,只要能在一起,天涯處處是家!”

賈珠聞言沉吟片刻,正待說話,元春已是開口道:“哥哥,不如留甄太太他們住咱家吧?英蓮跟我一處小半年了,眼下讓她搬出去,我心裡怪捨不得的.”

賈珠撫著手中暖爐,笑道:“這還得問問甄太太的意思.”

說罷,扭頭又對封氏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眼下有兩個法子,你看看哪個好些。

一是我們府裡在外頭給您找個院子住。

二是就按我妹妹所說,你們住進我們府裡,日後也好照應.”

甄太太聞言有些猶豫,她自是知道這二者各有各的好處。

在外頭住就是自在些,但她對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孤兒寡母,受了欺負也難找回去。

若是南下回蘇州,父親是什麼人,她不要太瞭解。

到時說不得要嫌棄她帶個拖油瓶回來。

且他日後還可能用英蓮換好處,這是她萬萬不能忍的。

到時候她獨木難支,哪裡護得住閨女?所以這肯定不行。

思來想去,反倒是住在賈府好些。

若住這裡,雖是寄人籬下過日子,但只要賈珠少爺在,就沒人敢欺負她們。

於是甄太太略一思忖便開了口:“多謝公子,那便多謝府上收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