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珠這才細細打量這宅院,只見這裡有孔窯洞是存糧用的,頂部還有個孔,似是直通地面,孔口用草棚遮擋著。

另有一處窯洞是雞舍,此外還有茅房一間。

往對面去,是四孔住人的窯洞,進去裡面竟不覺寒冷。

此等住所當真是賈珠平生僅見,馮紫英亦然。

因只有四孔窯,故而賈珠、馮紫英一間,女眷們一間,其餘人等住另外兩間。

一時晨星過來幫忙生火,馮、賈二人這才發覺那土炕下面竟有一處燒火的地方,扔些木柴進去,便能把炕烘起來了。

兩個公子哥都頗覺有趣,馮紫英笑道:“若給裡面烤兩個地瓜,想來也是可以的.”

賈珠摸了摸漸漸暖起來的炕,手一撐跳上去坐下,這才笑著搖了搖頭:“你可別,大晚上的,那味道散出來,咱倆還睡不睡了?”

馮紫英見他這般講究,朝天翻個白眼,摸了摸炕上的褥子:“這炕夠大,咱倆一人一邊。

只這被褥有些潮溼,到底不好.”

話音剛落,晨星推門進來,懷裡抱著被褥,卻是替賈珠鋪床的。

他把老丈家的褥子推到牆角,又給賈珠常用的緞面錦被裡塞了兩個手爐:“二位姨娘說了,讓給大爺把手爐拿來,省的晚上凍著.”

馮紫英雙手抱臂,站在一邊嘖嘖稱奇:“子睿當真是豔福不淺吶!”

賈珠見他語氣酸溜溜的,不由心中好笑:“行了,你若怕冷,手爐給你一個!”

說罷,從被子裡掏出個手爐遞給馮紫英,這才扭頭對晨星道:“手爐給了我,她們那邊怎麼辦?”

見他有此問,晨星連忙解釋:“二位姨娘屋裡有碳盆,比您這兒倒暖和許多.”

聽聞此語,賈珠放下心來。

馮紫英見晨星預備的妥妥當當,連茶水都重新燒好擺在桌上,這才瞧見自家長隨進來。

等收拾齊備,馮、賈二人就著熱水洗漱歇下,賈珠躺進被窩裡,語氣有點古怪:“等等,你不打呼嚕吧?”

馮紫英氣悶地翻了個身,後腦勺對著他:“你才打呼嚕呢!我今年才二十三!”

說罷懶理這傢伙,哼哼兩聲便嚷著“睡了睡了”。

望著黃泥糊起的弧形穹頂,感覺身下土炕的陣陣暖意,聽著遠處的隱約犬吠,賈珠吹熄燭火,合衣躺下,很快也進入夢鄉。

待第二日天亮,一行人用了早膳,收拾齊整,便準備出發了。

老丈親自送他們出村,賈珠笑著謝過,不由問道:“我看這邊的村落都在地下,不知是什麼緣故?”

老丈解釋道:“過去這邊常遇著兵荒馬亂,額們祖先就搬到地下,一直流傳到現在。

如今住慣了,也不想再搬上去了.”

賈珠微微頷首,這才不再多問。

等辭了老丈,趁著天色尚好,眾人連忙啟程,往長安府方向去。

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四五日,先到臨潼賞玩了舊日華清池遺蹟。

見此處南靠驪山,北臨渭水,如今湯池寥落、宮殿蕭疏破敗,汩汩泉水映著嫩黃的迎春花,倒也顯出幾分生機。

晴雯和金釧雖不曾讀書,卻也曉得古時唐明皇和楊貴妃的典故,一聽此處乃是長生殿所在,俱兩眼放光。

待指向遠處驪山上最高的烽火臺,賈珠對二女道:“那便是史書所載,周幽王博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之地了!”

見他三人頗有論古的架勢,馮紫英笑道:“子睿詩才不凡,好不容易到此一遊,不若賦詩一首.”

賈珠聽這話倒也合他心意,不由挑眉笑道:“這有何難!”

說罷沿著池邊走了幾步,彎腰伸手觸了觸略帶溫熱的泉水,他略一思忖,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