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驚。

比之旁人,賈璉的喜悅還多了一層。

鳳姐自被催生,晚上如餓虎撲食,倒叫賈璉有虛了的錯覺。

揉揉老腰,這下總算能歇歇了!因著榮國府長房一脈要添丁,闔府都極為重視。

惟賈珠知道這是個女孩兒,想到巧姐命也不大好,深覺自己責任重大。

可眼下暫顧不得這些,過了年節,薛家送嫁的隊伍已經抵達京城,準備二月初三嫁女兒,賈珠又要做新郎了。

過年放假,薛蟠年前就南下與家人團聚,這次也陪著父母和妹妹一道進京。

因寶釵即將出嫁,婚前不能與賈珠碰面,薛嶺和薛姨媽便帶著兒子上榮國府專程拜會,賈政跟這位連襟兼未來親家也是第一次見面。

與想象不同,薛嶺並非銅臭商人,頗有些儒雅書卷氣,倒叫賈政減了些對商賈的輕視。

待交談起來,薛嶺走南闖北多年,見多識廣,加之頗有觀察力,見賈政書房多是儒學書籍,話題便往四書五經上引。

賈政與之相談甚歡,心裡對這門親事便添了幾分滿意。

賈珠亦跟未來岳父見了禮,薛嶺雖介意這婚事乃並嫡,可摸著良心,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外甥極出眾,縱使給寶釵尋個未曾娶妻的,怕也找不到賈珠這樣的。

這麼一想,那一絲準岳父的挑剔也去了大半,待這未來女婿倒露出幾分笑意。

薛姨媽跟王夫人這邊更是歡悅。

親姐妹成了親家,加之賈家缺錢,薛家缺權,當真是一拍即合,彼此都覺這是天降的好親事。

晚間府裡開宴,專程款待薛家夫妻,賈家老少爺們都在陪客,比之薛姨媽七八年前過來隆重許多。

若非聖旨賜婚,賈府斷不會待薛家這般重視。

男客這裡,薛蟠坐在未來妹夫身邊敬酒,來之前想好的威脅,見到賈珠後皆哽到喉嚨裡——說實話,表哥從地方上回來,到底不一樣了,看起來就不好惹。

一時又覺得自己窩囊,薛蟠有些不服氣,強撐著舉起酒杯,扯著賈珠袖子:“表哥,咱倆碰一個!以後你要待我妹妹不好,我…我們走著瞧!”

本想說“我跟你沒完”,到底有些膽怯,還是沒說出什麼狠話。

賈珠挑眉一笑,也不搭話,執杯跟他碰了一下,這才轉頭跟賈蓉幾個聊了起來。

薛蟠有些悶悶的,端起酒盞吃了幾盅。

一時尿急,讓下人引路更衣,不想卻在路上遇見了往席上走的甄太太母女。

英蓮如今十四歲,身姿窈窕,出落的楚楚動人。

俗話說“燈下看美人”,那燈火一照,眉間一點紅痣更添幾分靈氣,倒似瑤池仙子。

薛呆子不愧是薛呆子,一時竟抬不動腿,怔怔立在原地。

英蓮視力頗佳,瞧見路邊有個男子目光灼灼盯著自己,極是無禮,不由心中暗惱,拉著母親就加快腳步。

偏這薛蟠是個愣子,見母女兩個要走,竟往前一衝,站在跟前作揖,倒嚇人一跳。

甄太太心中不悅,可眼前這位她曉得是太太的親外甥,薛鄉君的親哥哥,今日上門的貴客。

自己和女兒寄人籬下,那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如今見薛蟠唐突,也只能拉著女兒回之一禮,說了幾句話,方趕緊告辭回席。

薛蟠卻摸了摸下巴,眼中露出幾分痴迷:“剛剛那小丫頭是什麼人?”

帶路的小廝雖看不起這位商戶公子,到底是珠大爺的未來大舅哥,面上還是挺恭敬:“是寄居府上的甄姑娘,旁邊那是她娘甄太太,常陪著老太太說話的.”

薛蟠“哦”了一聲,顧不得尿急,又拉著小廝問了英蓮的家世,曉得實乃無依無靠之人,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