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臉出現在了鏡頭裡。

那是一張絕望而又帶著驚恐的臉。

面部的五官甚至有些扭曲。

林暮認出了錄影裡的男人,正是療養院主任,張緒林。

“小雅……求求你不要丟下爸爸……

“爸爸不能沒有你……”

那帶著哭腔的喊宣告顯是他崩潰前最後的禱告。

張緒林用手指在泛綠的牆壁上硬生生的刻出了一道十字架。

十字架的下方,是端端正正的“平安”兩字。

畫面靜的似乎能聽到滴答滴答的心跳聲,或許那聲音本就不是什麼心跳,而是手術室裡心電監測儀發出來的聲音。

隨著一聲悠長而刺耳的聲音響起,畫面中整個世界崩塌,蛆蟲將他一點點吞噬……

光碟停止了轉動,畫面消失。

他似乎能夠理解張緒林為何能如此喪心病狂了。

一個在絕望裡掙扎過的男人,走上歧途並不讓人意外。

林暮退出了放映室。

如果非要給他這一次的所見所聽給出一個解釋的話。

那只有半真半假這四個字了。

他所看到的一切,並不全都是假象。

這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給出他指引。

“現世唯一的真……”

他想到了在虛無裡的那道聲音。

“你不該存在現世,你的出現只會滋生罪惡。

“而你,只能親手去斬斷這些罪惡。”

親手斬斷罪惡麼,林暮苦澀一笑。

療養院二層的走廊裡,他聽到了一陣啜泣聲。

“爸爸……”

看不真切的房門虛掩,裡面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蜷縮在房間角落,低著頭不停的抽泣。

鴨舌帽長長的帽簷遮蓋住了她的臉,但從細嫩慘白的面板也不難看出,這姑娘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陽光了。

“小雅?”

聽到林暮的聲音,她抬起了頭。

她懷裡抱著的一隻玩偶小熊已經被撕扯得缺胳膊少腿,玩偶裡雪白的棉絮被拽出,有些慘不忍睹。

林暮看出來了,她的心智,只有十三歲左右。

“這就是一切的源頭嗎?”

他眼前不自覺的浮現出了那一顆顆頭顱,那些讓張緒林引以為傲的傑作。

背上的斬魂刀被他抽出橫在面前,右手持刀,左手撫於刀身末端。

“該結束了。

“你輸了。”

墨色的長刀劃過掌心,出現的殷紅與黑色交融。

慘白的牆壁開始腐爛,一條條盤根錯節的腐敗藤蔓從牆根處伸出,在瘋狂的生長。

霎時間,他眼前的景象急速變化。

他身前,黑色的腐敗滋生,那是極致的黑。

而身後,白色的亮光升騰,那是極致的白。

“爸爸……我好害怕……”

女孩哭了起來,懷裡的小熊化成了一攤血水。

潔白的裙子在這一刻變得汙穢。

她的臉上,有一隻只蛆蟲鑽出,貪婪地舔舐著淚水。

林暮的掌心掠過斬魂刀的刀尖。

“林暮……”

身後傳來了黎晚楠的聲音。

柯羽躺在黎晚楠的懷裡,神志不清。

而短暫的回頭,便讓他身前的腐爛朝著白域瘋狂的蔓延了許多。

牆壁上的掛鐘,發出了午夜報時的聲響。

緊接著便被腐爛蔓延,化為了一攤齏粉。

這才是張緒林給出他最後的期限。

而現如今,期限已過。

他明白擺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