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睛。
即便是現在,他也從未懷疑。
因為那真的是他爺爺。
腦袋一陣劇痛,他感覺自己的記憶混亂了。
好像發生了地震,屋頂的吊燈在晃動著。
桌上的餐盤和水杯也在劇烈的抖動。
但人群裡沒有絲毫的慌亂,所有人都在欣賞著場地中央悠揚的琴聲。
爺爺在向他招手,臉上的笑容更濃郁了。
但林暮看到了。
爺爺臉上出現了破碎。
和計程車上的司機一樣。
和柯羽的新婚妻子一樣。
那張蒼老而又讓林暮在夜裡無數次落淚想念的臉在這一刻變得破碎起來。
“不……”
林暮搖頭,他不能讓這一刻消失。
即便這可能就是一場夢境。
這一切都是主任設計好的幻象,都是假象。
他也不能讓這個他夢寐以求多年的場景消失。
屋頂的吊燈怦然落地,和爺爺的臉一樣,碎成了無數片。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碎裂,像施加了易碎體質的瓷娃娃。
他目光裡的一切,都在湮滅。
有蛆蟲從那張臉上爬了出來。
“不!”
林暮抄起斬魂刀飛身上前。
他絕對不會讓這些醜陋的蛆蟲佔據爺爺的身體。
而這一刻,他反而像是這個世界裡的異類,格格不入。
世界黑了下來。
林暮像是掉進了一片虛無,意識也在漸漸消散。
直到最後,他都沒能握住爺爺那張長滿老繭的手。
……
這一次醒來。
他發現自己身上蓋著的不是復古爆款粉色HelloKitty毛毯,是實實在在的療養院統一棉被。
牆上的時鐘,指標依舊指向十二。
剛剛經歷過的一切,太真實了。
讓他久久不能回神。
捂著臉在床上足足二十分鐘,他才選擇再次出門。
他腦海裡全都是療養院主任的那張臉。
“第三次,不可能再讓你得逞。”
門開了。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大街上。
大霧瀰漫,下著濛濛細雨。
而他渾身泥濘,面前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酒館。
他鬼使神差的推門而入,剛進大廳的一瞬間,廚房裡就傳來了一陣聲音。
“你這孩子大半夜不睡覺溜出去幹嘛了?你看看,天都快亮了才回來!”
林暮踉蹌後退幾步,直到兩手扶到了身後的木門。
“外……外婆?”
一個頭發稍白,但絲毫沒有老態龍鍾姿態的阿婆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兩手一邊解著圍裙,一邊皺著眉頭嘀咕著。
“哎喲,這是怎麼了,怎麼搞成這個樣子的?
“是哪受傷了嗎?怎麼渾身都是泥?”
當她抬頭看清林暮後,立馬將圍裙揉成一團隨意的扔在一張茶桌上,緊接著便著急忙慌的扯出一條毛巾,三步並作兩步走的來到林暮面前,直接將他的腦袋按在了雪白的毛巾裡。
“你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外婆嘴上埋怨著,手裡的動作可沒停下,臉上全都是心疼。
此時的林暮,依舊處在驚駭當中,高外婆一頭的他躬著身子,木然的任由外婆的毛巾將他的頭髮擦成了一蓬雞窩。
牆上老式掛鐘的悶響讓他回過神來。
一碗滾燙的薑湯被外婆遞到了嘴邊,外婆的另一隻手還在用毛巾不斷的擦著林暮早已溼透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