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艙裡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黴味,這股味道如此刺鼻,讓人的喉嚨不禁感到一陣苦澀。霍璐佳小心翼翼地舉起手中的火摺子,昏黃的光暈在黑暗中搖曳,勉強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在這片微弱的光線下,她看到一個鏽蝕的鐵架,上面掛著一件破舊的布衫。這件布衫的袖口已經被磨損得發亮,彷彿有人在這裡長期勞作,不斷地摩擦著它。

"這衣裳……是新的?"尚泰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一絲疑惑。他用刀尖輕輕挑起那件布衫,突然間,一陣簌簌的聲響傳來,並不是灰塵,而是細碎的木屑。這些木屑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與星槎龍骨上的銅綠一模一樣。

舒步麒突然發出一聲驚叫,他的手緊緊按住心口,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劇烈跳動。他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狼首刺青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猙獰,彷彿那刺青下的皮肉裡藏著一隻活生生的野獸。

舒步麒的身體猛地撞到了艙壁上,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艙壁上的鏽片剝落下來,露出了一道深深的刻痕。刻痕中的字跡雖然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夠辨認出來:"林三帶小六子逃了,洪武帝的鷹犬在追……"

字跡歪歪斜斜,彷彿是用鐵釘在倉促之間刻成的一般。周紫憐的白髮如絲般纏繞在刻痕的邊緣,而鹽晶則滲入了這些縫隙之中。她凝視著這些痕跡,輕聲說道:“這血漬……應該不超過三個月。”

霍璐佳手持魚叉,小心翼翼地掃開了蛛網,魚叉的尖端勾住了一個陶罐。她輕輕一挑,陶罐便滾落了下來。罐底黏著半塊硬餅,當她試圖將其掰開時,只聽見“簌簌”的聲音,一些木渣從餅中掉落出來。仔細一看,這些木渣竟然是雕刻用剩的星槎龍骨邊角料。

就在這時,暗艙的深處傳來一陣木板的吱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那裡移動。葉莉雪殘存的冰晶像是被某種力量吸引一般,突然聚集到了一個地方,並在艙頂凝結成了一個霜花圖案。這個圖案正是青雲觀的七星陣!

眾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望向那個腐朽的橫樑。在橫樑上,一個桐木匣被卡在那裡,顯得有些突兀。舒步麒見狀,立刻躍起,想要去取下那個桐木匣。然而,就在他剛剛躍起的瞬間,心口的刺青突然傳來一陣灼痛,讓他不由得慘叫一聲,跌落回地面。

他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直地墜落下去,在半空中與旁邊的鐵架發生了碰撞。隨著“嘩啦”一聲巨響,鐵架被撞倒在地,上面原本懸掛著的成串銅鈴也失去了支撐,紛紛滾落下來。

這些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在訴說著它們曾經的故事。每一隻銅鈴上都刻有一個船匠的姓氏,這些名字代表著曾經為這艘船付出過心血的人們。尚泰彎腰撿起一隻銅鈴,上面刻著“林三”二字,他不禁想起了這個名字背後的故事。

“陳大眼”“王瘸子”……尚泰一個一個地念著銅鈴上的名字,這些都是當年殉葬船匠的命牌。這些銅鈴見證了他們的一生,也見證了這艘船的歷史。

霍璐佳用魚叉撬開了一個桐木匣,一股黴味撲面而來。匣子裡包裹著一塊已經腐爛的絹布,她小心翼翼地揭開絹布,裡面露出了一把短柄鑿。這把鑿子的刃口還沾著暗紅色的血跡,看起來有些嚇人。

更讓人驚訝的是,這把鑿子的形狀竟然與星槎龍骨上的鍛紋完全契合!彷彿它就是為了打造龍骨而存在的。鑿柄上纏著一條褪色的布條,布條上歪歪扭扭地繡著幾個字:“小六子百日吉”。

周紫憐輕輕地撫摸著鑿柄上的裂痕,若有所思地說道:“洪武帝九年九月初七,林三在這一天帶著他的兒子逃亡……”她的聲音突然停頓了一下,因為她發現匣底的碎布上有一些奇怪的痕跡。

她用手卷起碎布,發現上面用血畫著一幅簡筆海圖。海圖的終點處標著一枚狼首標記,看起來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