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晨曦如血般染紅海面時,舒步麒那如墨般的長髮在晨風中肆意飛舞,他的逆鱗上,一顆顆細密的水珠宛如珍珠般凝結成串。

就在這時,原本昏迷不醒的鄭滄瀾突然全身劇烈抽搐起來,他的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的嘶吼,然後猛地張開嘴巴,一顆嵌著船紋的珍珠從他的口中滾落而出。

“少……少主……泣珠城的……”鄭滄瀾的聲音斷斷續續,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只聽得“嘩啦——”一聲巨響,海浪如同一頭兇猛的巨獸,猛然立起十二道高聳的水幕。每一道水幕之中,都站著一個頭戴青銅面甲的鮫人,他們的身影在水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神秘而威嚴。

為首的鮫人手中握著一支白骨笛子,他輕輕揚起笛子,吹奏出一段悠揚而詭異的旋律。隨著這陣笛聲響起,舒步麒逆鱗上的珠串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牽引著,應聲斷裂。那些原本晶瑩剔透的珍珠,如同失去了生命一般,紛紛墜入海中。

這些珍珠在落入海水的瞬間,竟然化作了一個個嬰孩頭顱的模樣,它們在海水中翻滾著,發出陣陣淒厲的哭喊聲。

“龍嗣既醒,舊債當償。”鮫人掀開面甲,露出的面容竟與明砂有七分相似,只是那眉眼間的神色卻比明砂多了幾分冷冽和決絕。

她的聲音清脆而冰冷,彷彿能穿透人的靈魂。

“霍公子,可還記得三百船匠的指骨債?”鮫人直視著舒步麒,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舒步麒心頭一緊,他當然記得那筆血債。當年,霍家為了建造星槎,強行徵調了泣珠城的三百名船匠,這些船匠在霍家的奴役下受盡折磨,最終全部慘死,他們的指骨被霍家收集起來,做成了一件邪惡的法器。

“泣珠城也要摻和霍家的棋局?”舒步麒龍爪緊緊扣住星槎殘骸,鱗片縫隙中滲出的玉門關的黃沙,在海水中緩緩飄散。

“棋局?”鮫人輕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嘲諷,“霍震霆偷走的可不止龍君逆鱗。”

她手中的骨笛輕輕一轉,指向海底,只見海底深處,隱隱有光芒閃爍。

“嘉靖四十五年,他騙走我城三百顆孕珠,說要煉鎮海法器——”鮫人說到這裡,聲音略微一頓,眼中的恨意愈發濃烈。

棺蓋同時開啟,每具棺內都蜷縮著枚龍眼大的珍珠。鄭滄瀾突然暴起,獨臂插入最近那口棺:"這是...雙嶼島的賑災糧?"

珍珠表面突然浮現畫面:萬曆三年的運糧船隊正在沉沒,船底破洞處鑽出成串鮫人。舒步麒逆鱗震顫,那些鮫人額間都烙著霍家徽記!

"霍帥當年用泣珠城的孕珠養蠱。"鮫人骨笛裂開縫隙,露出裡頭蠕動的龍形寄生蟲,"把賑災糧換成珠胎,讓饑民吞珠化鮫——"她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嵌著枚發黑的珍珠,"就像對我妹妹做的那樣!"

舒步麒的龍瞳突然刺痛,破碎記憶裡浮現出密室場景:霍震霆正將珍珠塞入少女咽喉,那少女掙扎時露出的鎖骨七星烙,與霍璐佳的一模一樣!

"阿兄..."虛空中突然傳來霍璐佳的聲音,"她們心口的珠胎...是父親埋的引龍釘!"

鮫人突然暴怒,骨笛吹出刺耳鳴嘯。十二道水幕化作鎖鏈纏住舒步麒:"把龍嗣逆鱗還來!"海底升起巍峨城郭,城門匾額"泣珠"二字正在滴血。

鄭滄瀾突然撞向城牆,鐵甲下滲出星槎紋樣的黑霧:"萬曆三年...咳咳...霍帥讓我在城牆裡埋的東西..."他獨臂插入磚縫,扯出半截焦黑的船匠刻刀,"該見光了!"

刻刀墜海的剎那,整座泣珠城開始崩塌。鮫人淒厲長嘯,心口珠胎破體而出,竟化作微型星槎模樣。舒步麒逆鱗突然離體,在空中拼成《海疆讖圖》缺失的一角——正是泣珠城的佈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