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垂直墜下十丈後,靴底觸到的不是井水,而是成排的鑄鐵齒輪——每片齒牙都刻著新科進士的籍貫,咬合處沾著凝固的血墨。
“看這機樞走向!”霍璐佳魚叉貫穿某處轉軸,帶起的鐵屑中混著漠北玄鐵砂,“他們在用科舉名錄操控金陵水閘——春闈放榜之日,便是秦淮決堤之時。”
暗室深處忽現磷火,九盞青銅燈無風自燃。葉莉雪劍氣掃滅火光,卻在殘煙中僵住身形——燈油裡混著青雲觀特製的安魂香,正是當年師尊為她壓制七星紋的秘藥。
“嚴黨連青雲觀都滲透了……”她腕間紅綢突然暴長,纏住某盞青銅燈後的鐵匣。匣內躺著的不是密信,而是半截斷裂的桃木劍——劍柄纏著的褪色絲絛,與師尊羽化那日她系在棺槨上的同出一源。
舒步麒突然按住她執劍的手:“當年你師尊閉關前,可曾提過漠北狼庭的七星祭壇?”
地底傳來齒輪驟停的刺耳銳響,十七尊鎏金傀儡破壁而出。霍璐佳魚叉絞住為首傀儡的咽喉,卻見其胸腔內藏的不是機括,而是成捆的《鄉試硃卷》——墨跡未乾的策論裡,“抗倭”二字皆被硃砂改寫,筆鋒與楊氏絕筆信暗合。
“他們在用文脈養殺器!”周紫憐的鹽晶鎖鏈絞碎三具傀儡,白髮間突然暴現金紋。被蝕穿的傀儡腹腔中,三百枚刻著考生八字的銅符如雨傾落,每一枚都嵌著漠北噬心蠱的蟲卵。
葉莉雪突然旋身刺向舒步麒身後,驚鴻劍氣與偷襲的淬毒袖箭相撞,炸開的毒霧中顯出一道暗門。門內整面鐵壁鑄滿《工部密檔》,最新一條的硃批滲著血:“萬曆四年七月初七,借七星宿主引秦淮倒灌,重繪金陵龍脈。”
舒步麒的劍尖抵在“七月初七”字樣上,忽然嗤笑:“老匹夫倒是會挑時辰——那日恰是嶺南荔枝入貢之日。”
霍璐佳劈開鐵壁後的暗格,成箱的潮州密瓷傾瀉而出。瓷片內壁繪著的不是青花,而是完整的海防佈陣圖——雙嶼島礁群的標註旁,粘著片被火油浸透的襁褓殘片。
“該掀開這鐵幕了。”葉莉雪染血的指尖撫過鐵壁,七星紋蔓至唇角。冰晶順著紋路遊走,竟啟用了潛藏機關——整面鐵壁轟然翻轉,露出後方深不見底的水道。
湍急的暗流中,九艘龜甲船的殘骸正卡在閘口,船板間纏繞的不是水草,而是成串的科舉銅符。舒步麒的劍氣劈開某艘船舵輪,飛出的齒輪齒牙上,赫然刻著二十年前玉門關軍械案的證物編號。
晨光刺破水道裂隙時,眾人聽見地底深處傳來鑄鐵相擊的錚鳴——那聲音不似殺器,倒像當年舒繼光親手所鑄的鎮海鍾餘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