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出,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朝著東南角的《會試錄》書架撞去。那些蠱蟲瘋狂地啃噬著書架,發出“沙沙”的聲音。不一會兒,啃噬的地方漸漸顯露出一道暗門。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暗門上,只見門環上掛著的並非普通的銅鎖,而是半枚帶血的七星鎖。那血跡還未完全乾涸,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味。葉莉雪看到那半枚七星鎖的瞬間,心中猛地一震,因為它與自己後背的紋路嚴絲合縫,彷彿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我來。”舒步麒擋在葉莉雪身前,驚鴻劍氣卻劈了個空。門環在他觸及前自行脫落,彷彿這機關等了二十年,專候七星宿主親啟。
暗室內懸著九十九盞青銅燈,每盞燈芯都裹著撕碎的鄉試考卷。霍璐佳的魚叉絞滅最近一盞,爆開的青煙中竟浮現父帥戰死的殘影——箭矢貫穿鎧甲的軌跡,與此刻燈陣佈局分毫不差。
“別碰燈!”周紫憐的白髮纏住霍璐佳手腕,“這是漠北狼庭的追魂陣,燈滅影現,燃的是觀陣者的心頭血。”
葉莉雪忽然踉蹌,七星紋蔓過耳垂。舒步麒攬住她腰身,驚鴻劍鞘抵住她後心渡入真氣。“玉門關……”她蒼白的唇間溢位氣音,“你說嶺南的荔枝……”
“花開時紅雲蔽日,甜得能漬蜜。”他接得極快,彷彿這話在心頭滾過千百遍,“等你好了,我們偷嚴世蕃的馬車南下,把他的轎子改成運荔枝的竹筐。”
暗室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銳響,九尊鎏金傀儡破霧而出。黃若芸的金蠶蠱群撞向傀儡關節,啃噬處飛出的不是木屑,而是成卷的《工部密檔》——最新一卷的墨跡爬滿葉莉雪後背的七星紋,硃批旁粘著片嬰兒胎髮。
“他們在用你的命格養陣!”霍璐佳魚叉貫穿某尊傀儡天靈蓋,帶出的不是機括,而是半幅染血的海防圖。圖中“野牛礁”的標記滲出黑血,與父帥戰甲上的箭創漸漸重合。
舒步麒的劍氣突然滯澀——葉莉雪的手正攥著他衣襟,冰晶順著指尖爬上他胸膛。“鬆手。”她喘息如刀刮鐵鏽,“七星紋在蠶食你的真氣……”
“青雲觀沒教過你?”他反而扣緊她手腕,驚鴻劍爆出灼目華光,“《九霄真經》第十四式,需兩人血脈相通。”劍氣劈開最後一尊傀儡時,兩人的血混著雨水泥濘,在青磚上洇出歪斜的“生”字。
晨光刺破窗紙時,暗室中央的青銅匣自行開啟。匣內躺著的不是玉璽殘片,而是半截褪色的紅綢——與葉莉雪腕間那截正好拼成完整的一條。
“嚴世蕃這老匹夫……”舒步麒突然笑出聲,眼底卻凝著寒霜,“連定情物都要仿造。”
秦淮河上忽傳號角,九艘龜甲船衝破雨幕。葉莉雪染血的指尖撫過紅綢斷口,七星紋蔓至唇角:“真的那截……在玉門關雪崩時……”
“裹著你的傷。”他截斷話頭,驚鴻劍挑起青銅匣擲向江心,“等到了嶺南,我給你買匹更紅的。”
貢院晨鐘撞碎最後一絲夜色時,眾人看見三百張《會試錄》在雨中自燃。墨跡流淌成河,最終匯成個歪斜的“墟”字——那最後一筆的鋒芒,正指向葉莉雪心口的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