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的濃霧之中,那艘腐朽不堪的樓船彷彿沉睡已久的巨獸,其甲板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聲。霍璐佳赤著雙腳,輕盈地踏過那些佈滿藤壺、滑膩而又崎嶇不平的船板。她纖細的手腕上,一條銀質手鍊如同靈蛇一般纏繞住半截已然斷裂的桅杆。

陽光逐漸穿透霧氣灑落在她身上,照亮了她鎖骨處那精美的船錨刺青。此時,這刺青竟像是有生命一般,已經從鎖骨蔓延到了頸側。在燦爛朝陽的映照之下,它閃爍著熔金般耀眼奪目的光澤,每一道細膩的紋路都恰似洶湧澎湃的浪濤,不斷翻滾湧動。

“這便是傳說中的《鎮海錄》裡所記載的虯龍陣啊!”黃若芸伸出纖纖玉指,輕柔地撫摸著桅杆上刻繪的神秘咒文。只見她手中的銀針靈活地在符文凹槽之間穿梭跳躍,輕易便挑起了一團團青綠色的海藻。這位苗家女子的異色雙瞳此刻微微泛紅,眼白部分甚至泛起了絲絲血色。突然間,她耳墜上那隻雕刻精美的玉蟾蜍毫無徵兆地裂開,從中竟然露出一隻蜷縮成一團的金蠶蠱來。

另一邊,楊紫憐嬌柔的身軀無力地倚靠在殘破不堪的舵輪之上。她腰間的傷口仍在不停地滲出血跡,這些血漬迅速在她那件素白色的襦裙上暈染開來,宛如一朵朵盛開的紅梅,悽美而又觸目驚心。楊紫憐強忍著傷痛,毅然決然地扯斷了自己半幅袖口,將臂彎處那條猙獰可怖的舊傷疤暴露無遺。

與此同時,一把鋒利無比的金錯刀正用力撬起著舵盤下方隱藏的暗格。隨著一陣沉悶的聲響,暗格終於被開啟。只見一塊銅鑄的周氏家族徽章靜靜地躺在那裡,下面則壓著一張泛黃的婚書。當人們看清婚書上新郎官的名字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此人竟是聲名狼藉的工部侍郎嚴世蕃!

"有趣。"舒步麒用酒壺澆溼婚書邊角,"嚴東樓竟娶過周家庶女。"他指尖摩挲著紙上胭脂印,"這印紋與白鹿書院血書上的......"

"小心!"葉莉雪突然推開舒步麒,七星劍陣盪開三支透甲箭。箭簇釘入主桅的瞬間,船身劇烈傾斜。霍璐佳魚叉刺入甲板裂縫,厲聲喝道:"是排教的破浪弩!所有人抓緊!"

十二艘蜈蚣船自霧中鑽出,船首撞角鑲滿倒刺。排教舵主立在首艦望樓,手中令旗鑲著周氏匠坊的浪花紋:"楊大小姐,令尊的棺材還缺個墊背的!"

楊紫憐突然輕笑,染血的團扇指向東南:"二叔沒告訴你,辰時三刻這裡有龍吸水?"她腕間翡翠鐲子磕在羅盤上,"霍姑娘,還記得鄱陽湖的'鐵鎖橫江'嗎?"

霍璐佳瞳孔驟縮,魚叉猛地刺穿甲板。鏽蝕的鐵鏈絞盤應聲而轉,船底傳來金鐵交鳴——十二條碗口粗的玄鐵鎖鏈破水而出,將蜈蚣船纏成粽子。排教舵主腳下甲板突然塌陷,露出艙底成捆的遼東火雷。

"嚴世蕃的貨。"舒步麒酒壺擲向火雷堆,"代我向閻王問好!"

爆炸聲震碎江霧時,黃若芸的金蠶蠱已鑽入排教徒耳蝸。中蠱者突然調轉船頭,操起拍竿砸向自家旗艦。苗女銀鈴輕搖:"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她扯開衣襟,心口處的蝴蝶刺青竟與船錨紋路呼應。

"別動!"葉莉雪劍鋒突然抵住楊紫憐咽喉,"你臂上這疤——是嘉靖二十三年江夏水災時的烙傷?"她劍尖挑開對方衣領,露出鎖骨下的蓮花胎記,"前朝崇文帝后裔的七星印......"

楊紫憐突然奪劍反刺,招式竟是青雲觀的"流雲十八式":"師姐的眼力倒是不減當年。"她足尖挑起虎符,"你以為師父為何派你追查軍械案?"

船體突然劇烈震動,霍璐佳扯開艙門:"都閉嘴!底艙有東西!"她魚叉上挑著的海魚正瘋狂扭動,魚眼泛著詭異的紅光。舒步麒掰開魚嘴,半枚青銅鑰匙掉了出來——與周家秘鑰紋路完全契合。

黃若芸的藥粉灑向底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