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濃稠如墨的濃霧像是一雙無形且有力的大手,肆意地將那原本皎潔、柔和的月色揉碎。細碎的月光在霧中掙扎,似是點點破碎的銀箔,散落在這迷濛的夜色裡。舒步麒靴子的底部緩緩碾過碼頭那一塊塊古樸的青磚,就在不經意間,他敏銳的目光捕捉到青磚上一道新鮮的鐵鏽痕。這痕跡,宛如被利刃割破的裂帛,歪歪扭扭地蜿蜒著,一路延伸至那陰暗潮溼的暗渠入口處。
舒步麒的眉頭微微一皺,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三年前在寧波港的那一幕。那時,他們潛入倭艦底艙,與倭寇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鬥。而在那艙底的木板上,他也曾見過一道極為相似的刮痕。同樣的形狀,同樣的鐵鏽色澤,彷彿是命運悄然留下的神秘線索。他蹲下身來,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觸控著這道鐵鏽痕,指尖傳來微微的粗糙感。
“潮汛提前了半月。”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霍璐佳清冷的聲音。她身姿輕盈地蹲在一旁,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魚叉,正以魚叉尖小心翼翼地挑起那鐵鏽屑。她的鎖骨處,一條金線在夜霧中隱隱泛著幽光,如同一條靈動的小蛇,為她清冷的氣質增添了幾分神秘。霍璐佳柳眉微蹙,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工部篡改的不止史書,連天時都要操控。”她將挑起的鏽屑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那刺鼻的鐵鏽味讓她不禁皺了皺鼻子。她心中明白,這看似簡單的潮汛提前,背後很可能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工部作為朝廷的重要部門,掌管著工程建設、水利交通等諸多事務,他們若真的在天時上動手腳,那後果不堪設想。
葉莉雪正倚靠在那殘破的漕倉石柱旁,她的腕間,原本細小的冰晶此時已悄然蔓至虎口,閃爍著幽冷的光芒。她微微閉上雙眼,靜靜地感受著周圍的氣息。突然,她猛地睜開雙眼,眼中寒芒一閃,忽以劍鞘重重地擊地。剎那間,銀血凝成的霜花順著磚縫如靈蛇般遊走,所過之處,寒氣四溢。
“暗渠裡有鑄鐵的回聲——是玉門關軍械庫失蹤的那批玄鐵錨。”葉莉雪聲音清冷,語氣中帶著一絲篤定。她的聽覺異於常人,能夠捕捉到常人難以察覺的細微聲音。剛剛那鑄鐵的回聲,雖然微弱,但卻逃不過她的耳朵。玉門關軍械庫失蹤的那批玄鐵錨,是朝廷極為重要的軍備物資。
話音未落,整座碼頭地動山搖。九根青銅鎖鏈破土而出,鏈環相撞聲如喪鐘。周紫憐的白髮纏住最近一條鎖鏈,鹽晶蝕穿的鏽跡下,赫然顯露出萬曆四年的鑄印——那“工部督造”的篆文間,竟夾雜著漠北狼庭的祭血圖騰。
“不是普通的錨鏈!”黃若芸藥囊中金蠶蠱群暴起,撲向鎖鏈連線處的獸首銅環。蠱蟲啃噬處青煙升騰,銅環突然裂開,露出內藏的鎏金齒輪——齒牙上密佈的凹槽,正與新科進士腰牌紋路暗合。
舒步麒攬住葉莉雪疾退三步,驚鴻劍氣掃落飛濺的銅屑。某塊碎片扎入他左臂,血珠滾落時竟在青磚上灼出焦痕:“淬了苗疆的蝕骨散……嚴世蕃連暗器都要學江湖把戲。”
暗渠深處傳來絞盤轉動的悶響,十七具鐵棺順水流漂出。霍璐佳魚叉貫穿某具鐵棺,帶起的不是屍骸,而是成捆的倭刀——刀柄纏著的火繩已浸透桐油,與雙嶼島海戰時焚燬的敵艦殘骸上的痕跡別無二致。
“他們在用倭刀重鍛鎖鏈。”葉莉雪劍尖挑起半截斷刃,冰晶順著刃上血槽蔓延,“看這淬火紋——泉州周氏匠坊的獨門手法,但刃口摻了漠北玄鐵。”
地底突傳龍吟般的錚鳴,九根鎖鏈驟然繃直。舒步麒劈開某條鎖鏈末端的石樁,炸裂的碎石間顯出一方青銅匣。匣內無書無信,唯有一枚雕著北斗七星的羅盤——磁針正死死指向葉莉雪心口。
“這才是真正的陣眼!”周紫憐白髮暴長,鹽晶凝成箭矢射向羅盤。磁針炸裂的剎那,整條暗渠的水位驟降,露出河床上的三百具鑄鐵狼首像——每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