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這次事情之後,母親就把妹妹從她身邊搶走了,母親說,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姐姐,她把妹妹保護得太好,沒讓她知道世界的殘酷。

之後一個月,她被關去了思過室。

後來與妹妹的聊天裡,她才知道,這一個月發生了多少事……這一個月裡,母親每天都將她帶在身邊,母親有著嚴苛的禮儀,吃飯的時候,必須全家都到齊了,才可以動筷子,只要有一個人沒到,那哪怕等到菜都涼了也要等,她不允許妹妹對僕人好,若哪個僕人敢接受她的善意,就會被她加倍懲處。

從此以後,僕人對於這位善良的小主人都避著走,年幼的她不理解為什麼會這樣,她覺得是自己做錯了,於是感到傷心。

之後,她又遇到了許多怪事。

譬如她看完一場戲曲,誇獎了唱戲之人的漂亮,當天夜晚,她走過草房時,就會遇見戲子在草房子裡行苟且之事,她在街上看到一個公子在樓上賦詩,誇他風流倜儻,不久之後,就會恰好聽到這個公子拋妻棄子的傳聞,她看到一對夫妻和睦,誇他們恩愛,不久之後她就會看到男人坐在一處臺階前苦著臉抽旱菸,身後的房間裡傳來激烈的聲響。

她明白了什麼,忍無可忍上前質問,男人只說,她是自願的,家裡揭不開鍋,孩子要餓死了。

司暮雪站在那裡,眼淚刷刷地往下掉。

世界在她眼裡變了模樣,光的背面一定暗,美好的背面一定是醜陋,母親拍著她的肩膀,指著兩隻死斗的公雞說,你看啊,這才是人生,司暮雪望向一身彩羽兇相畢露的雄雞,看著它們你死我活爭奪,輕聲說‘可我們是人啊’,人群驟然響起喝彩,他們為雄雞的廝殺與反撲喝彩,她弱不可聞的聲音被頃刻淹沒。

那之後,司暮雪眼中的世界支離破碎,緘口不言,不再誇獎任何事物,是世人眼中最合格的小聖女,母親看著這樣的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別人眼中,這個笑容充斥著母性的光輝,唯有司暮雪感到了冰冷與殘忍。

之後,她再也沒有在衣服上作畫,只是很偶爾,她還是會做夢,做了夢後,她會告訴姐姐。

“我夢見了一片雪,無邊無際的冰雪與冰山,那裡也生活著熊,它們是白色的.”

司暮雪描繪著她的夢境,露出單純的笑。

司暮煙靜靜地聽,她很想守護妹妹的笑容,可她什麼也做不到。

她很小就知道,家族就是深淵,它拖拽著她們不斷沉淪,長大對於她們而言是墮落。

七歲那年,司暮雪成功容納了神狐之血,舉族歡慶。

唯有司暮雪不開心,之後的一個月,她輾轉難眠,終日抱著膝蓋瑟瑟發抖,她始終忘不了地牢中滿地的屍體,它們惡臭,黏稠,是一堆又一堆腐臭的膿血,血路的盡頭供奉著神狐巨大的枯骨,它披著斑斕綵衣,是族人敬重的狐祖,卻也是她眼裡窮兇極惡的魔鬼。

一個月後,司暮雪恢復了平靜。

“我知道,那些人都是娘請來的,娘想讓我看到世人的醜惡,想要敲碎我的外殼,我知道這種事很多,但……絕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的,對麼?”

七歲的司暮雪抱著被子,用極輕的聲音顫抖著說:“狐祖妖豔無雙,魅惑天地,斷百年國祚,飲舉世狼煙,總有一天,我要成為狐祖那樣的妖神,對麼?”

司暮雪說到這裡,抱著被子轉過身,抓著姐姐的肩膀,哭著問:“如果我真的成了那樣的人,那我究竟是狐祖,還是司暮雪呢?”

司暮煙沒有說話,她看著她的眼淚,只覺心憐。

司暮雪沒有從姐姐那裡得到回答,但她給了自己一份答案,她將幼年的善良與純真揉在了心靈深處,小心翼翼地藏起,若有一天,她被神狐之血吞噬,那她希望,這份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