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模糊的官印,貨物清單墨跡未乾,帶著奇異的植物香氣。

“拿著,別露怯。”

他將檔案塞到同伴顫抖的手中,指腹在艙門把手上停頓片刻。

鏽跡斑駁的鎖釦發出刺耳的咔嗒聲,海風裹挾著日語呵斥聲撲面而來,海關人員鋥亮的皮靴已踏上艙門臺階。

海關人員的皮靴在鐵皮地板上踩出噠噠聲響,他們逐一對照貨物清單,算盤珠子噼裡啪啦撥得飛快。

當最後一筆關稅銀元落入銅製稅箱,那些緊繃的面孔瞬間綻開虛偽的笑意,軍刀磕碰著門框發出刺耳的聲響,隨著艙門重重合攏,甲板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只留下滿艙混雜著汗味與鹹腥海風的壓抑氣息。

隨著海關人員遠去,

鐵錨緩緩破水而起,絞盤的齒輪發出沉重的吱呀聲。

汽笛撕裂海面的寂靜,貨船震顫著掙脫錨鏈的束縛,船首犁開幽藍的浪紋,朝著東京港林立的煙囪與起重機群破浪而行。

郭義倚著搖晃的艙壁,

就著舷窗漏進的天光展開那封帶著草藥氣息的信箋。

泛黃的宣紙上,

苗疆公主娟秀的字跡在顛簸中彷彿化作躍動的火苗:收貨人是銀座“松本堂”的小野坂昌;而此行的使命還有一個,就是如貪婪的饕餮般吞噬一切理工科知識——從裝訂成冊的高等數學論著,到精密複雜的化學試驗儀器,再到帶著異域標籤的稀缺試劑,凡與技術沾邊之物,務必傾囊購置回雲南。

信末墨跡未乾的硃砂印,在海風裡泛著暗紅,恍若無聲的催促。

一下船,郭義便能看到,東京港的工人忙碌地搬運著物資,起重機發出吱呀的聲響,那是城市復甦的前奏。

在去銀座找小野坂昌的路上,盡是為1923年關東大地震,臨時搭建的板房,與尚未完全修復的古老建築並肩而立,形成奇異的街景。

漫步在東京街頭,

人力車伕拉著車匆匆而過,他們熱情地向遊客介紹著城市的景點。

街邊的店鋪裡,留聲機播放著歡快的音樂,那是一種對生活的樂觀表達。

儘管地震帶來了傷痛,但東京似乎展現出了驚人的韌性,正努力在廢墟上重建家園。

而郭義此刻,他滿腦子只剩一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尋到藏著理工科典籍的書店,將那些承載著知識的鉛字與儀器,統統納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