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後,掛著“東陸大學的電影系”牌匾的教學樓將正式啟用,攝影棚、洗影室都已在圖紙上初具雛形。
“等明年這個時候……”
他喃喃自語,目光穿過製片廠外的竹林,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成排的攝影棚裡,年輕的導演們指揮著拍攝;剪輯室的燈光徹夜不熄;來自全國各地的演員、攝影師慕名而來。
到那時,雲南不再只是電影人的出發地,更會成為中國電影新的沃土。
月光淌過青石板路,在小院倉庫門前洇開銀霜。
蘇俊的指尖摩挲著懷中那本《電影導演論》,剛乾透的墨跡還帶著淡淡的松煙香。
扉頁上"致華夏電影新生力量"八個字,是他接連三夜伏在案頭,蘸著最後半瓶德國墨水寫就的。
將樸仰頭飲盡米酒時,喉結在月光下滾動出一道清亮的弧線。
蘇俊看著這個從照相館老闆,成長為導演的中年人,忽然想起他初遇時,對方蹲在照相機旁的模樣。
他邁步上前,將帶著體溫的筆記本輕輕塞進將樸掌心:“有時間在慢慢看,有些論據是用你拍《狂人日記》的經驗寫的。”
蘇俊剛將酒杯送到唇邊,濃烈的酒香還未及入喉,急促的腳步聲便劃破了慶功宴的喧鬧。
二牛跌跌撞撞地擠開人群,額角的汗水順著下頜線滴落在前襟,浸透了灰布長衫。
“蘇先生!”
他撐著膝蓋大口喘著氣,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慌亂,
“大當家急召您回去!地牢裡的囚犯跑了,陸所長和莾子已經帶人在全鎮戒嚴,挨家挨戶搜查了!”
話音未落,倉庫裡的氣氛驟然凝固,碰杯聲戛然而止,眾人舉著酒杯的手懸在半空,煤油燈的火苗也似乎跟著顫了顫。
蘇俊握著酒杯的手微微收緊,指節泛出青白。
他環視一圈屋內驚愕的眾人,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歉意從眼底漫出來:
“實在對不住,各位盡興。”
他將未飲的酒盞輕輕擱在條案上,金屬杯底與木板相觸發出輕響,驚得角落的留聲機咔嗒跳了針,“等這邊事情了結,我再擺酒賠罪。”
話音未落,二牛已拽著他往倉庫外走,月光斜斜切在他匆忙離去的背影上,轉瞬便被夜色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