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籠罩雲南府,
金碧公園裡的榮華茶園熱鬧非凡,絲竹聲與喝彩聲交織。
正忙碌間,一份電報遞到了戲園羅掌櫃的手中。
羅掌櫃接過電報,看清發電人是蘇俊後,嘴角不由露出會心一笑。
待看到電文上“到圓山寨一敘”的邀約,他將電報折起,眼神微微深邃。
短暫思索後,羅掌櫃抬手整了整長衫,望向茶園外漸暗的天色,心裡似已做好前往赴約的準備 。
羅掌櫃捏著電報的手微微發顫,喃喃自語從齒間溢位:
“才五個多月,難道真成了?”
聲音低得像怕驚醒什麼似的,尾音在茶香氤氳的後臺打著旋兒,轉眼就融進了戲臺上的鑼鼓聲裡。
晨光刺破薄霧時,
羅掌櫃已帶著機靈的弟子,踏上了開往圓山寨的小火車。
滇越鐵路的鐵軌在車輪下蜿蜒,他常搭乘這趟列車外出巡演,卻從未見過這般熱鬧光景——車廂里人聲鼎沸,蒸汽機車的轟鳴混著方言笑罵,蒸騰起熱烘烘的煙火氣。
作為梨園名角,羅掌櫃剛在木質長椅落座,便被熟人的招呼聲淹沒。
“羅掌櫃!”
“老羅!”
“羅大爺!”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裡,有人起鬨讓他即興來段滇劇經典唱段。
他摘下墨鏡,露出眼角笑紋,抱拳向四周致意,只說要留著嗓子赴約,惹來一陣善意的鬨笑。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疊好的電報,他望著窗外掠過的翠色山巒,心思卻早已飄向了雲霧繚繞的圓山寨。
一等車廂的喧鬧,突然被一陣沉穩腳步聲割裂。
鋥亮的皮靴踏過木質地板,三名身著草綠色軍裝的軍人如刀劈斧鑿般闖入視野。
他們肩章在晃動的吊燈下泛著冷光,與滇軍標誌性的“紅邊邊”截然不同,羅掌櫃捏著紫砂壺的手指驟然收緊——這是支從未在雲南府見過的部隊。
“羅大掌櫃,這是要去哪兒?”
為首的軍官摘下白手套,露出虎口處的槍繭,軍帽簷下的目光像探照燈般掃過他懷中的檀木戲箱。
車廂裡突然安靜得能聽見外面小販的叫賣聲,鄰座客人們的竊竊私語戛然而止,唯有羅掌櫃手中的紫砂壺還冒著嫋嫋熱氣,在凝滯的空氣裡劃出詭譎的弧線。
羅掌櫃扶了扶玳瑁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在對方肩章上稍作停留:
“恕老朽眼拙,還未請教軍爺尊姓?”
為首的軍官忽然爽朗大笑,摘下軍帽露出寸頭,眉眼間依稀是昔日馬幫漢子的豪爽:“老掌櫃!我是李老四啊!當年跟著大當家在玉溪聽你唱戲的那個!咱們馬幫現在改編成護路第一師,我現在是第四團副團長。”
他拍了拍腰間的配槍,軍裝上的銅釦隨著動作叮噹作響,“這不,奉大當家的命令,回圓山寨覆命呢!”
羅掌櫃恍然展顏,雙手抱拳一拱:
“原來是李團長!多時不見,竟已是威風凜凜的將才,失敬失敬!”車廂裡凝滯的氣氛瞬間破冰,茶客們交頭接耳的低語聲又漸漸響起。
“哎……大掌櫃這話可生分了!”
李老四笑著擺擺手,朝身後警衛遞了個眼色。年輕警衛立刻利落地在羅掌櫃身側騰出空位,鋥亮的皮靴將鄰座茶客的行李輕輕推到角落。
李老四撣了撣軍裝上的褶皺,大馬金刀坐下時,腰間槍套與座椅碰撞出清脆聲響。
聽聞羅掌櫃此行也是前往圓山寨,李老四頓時雙目炯炯,身子前傾壓低嗓音,語氣裡藏不住的興奮:
“老掌櫃!您可算來著了!自打咱們姑爺掌了寨裡的事兒,那變化簡直翻天覆地!先是引山澗修水渠,緊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