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不破折三死死抓著車廂邊緣,任由狂風將質問聲撕扯得支離破碎。
疾馳的卡車捲起漫天黃土,將身後逐漸縮小的居民區裹挾成模糊的剪影。
蘇俊倚著附滿灰塵的車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屈指叩擊車頂,金屬碰撞聲驚醒了轟鳴的引擎。
卡車發出刺耳的急剎聲,在佈滿塘石的土路上劃出長長的轍痕。
蘇俊撣了撣褲腳的塵土,抬眼望向一臉迷茫的不破折三:“想知道?那你就睜大眼睛看好了——小日子欠下的血債,跟我走……”
兩人沿著公路前行,剛轉過岔路口,便踏上了一條名為“銘心”的道路。
這是一條石板路,石板蜿蜒向前,兩側松柏如衛士般挺立,蒼勁的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更添幾分肅穆。
不多時,一座戒備森嚴的倉庫出現在眼前。
荷槍實彈的守衛目光警惕,待看清來人是蘇俊,立刻抬手敬禮,旋即放行。
推開厚重的庫門,一股刺鼻的福爾馬林氣味撲面而來,直衝進不破折三的鼻腔,令他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蘇俊凝視著眼前整齊排列的金屬櫃,喉結微動,聲音低沉如墜寒潭:“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看吧。我在門外點三炷香等你。”話音落下,他轉身時帶起的衣角,彷彿裹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沉重。
不破折三怔在原地,待蘇俊腳步聲漸遠,才緩步走向最近的鐵櫃。
金屬櫃門開合的瞬間,腐臭混著福爾馬林的氣息洶湧而出。
慘白的臟器浸泡在透明液體中,隨著櫃門震動泛起詭異漣漪,每具器官都貼著工整的日文標籤,當“生體採取”四個刺目的紅字撞入眼簾時,他後頸的寒毛瞬間倒豎。
櫃底堆疊的檔案邊緣泛黃,密密麻麻的日文記錄裡,“強制實驗”“存活時間”等詞彙像毒蛇般噬咬著他的神經。
“畜生!”
不破折三踉蹌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櫃壁上。
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的他,死死盯著那些浸泡在藥液裡的人體組織——那上面還凝結著暗紅血痂,彷彿在無聲控訴著曾經發生的暴行。
當第三扇櫃門吱呀洞開,腐臭混著藥水味福爾裹挾著熱浪直衝面門。
不破折三的瞳孔驟然收縮——浸泡在玻璃器皿中的人體組織泛著詭異的青灰色,標籤上"活體感染實驗"的日文標註刺得他眼眶發燙。
那些扭曲變形的器官表面佈滿猩紅膿瘡,顯然是在宿主存活時強行摘取的。胃部翻湧如沸,他踉蹌著扶住櫃體,指節因用力過猛而泛白。
這一刻,不破折三的民族自豪感,在血腥真相前轟然崩塌。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所揹負的偏見與歧視,或許正是這片土地上累累暴行的反噬。這種認知如同尖銳的鋼針,深深扎進心臟,帶來比直面死亡更刺骨的疼痛。
轉身狂奔時,一股徹骨的寒意從鞋底滲入骨髓。
蘇俊倚著松柏的剪影在光影中若隱若現,香爐上的清煙在明滅間,飄來低沉的質問:
“怎麼?你還認為他們討厭你是錯誤的嗎?”
這句話如重錘擊中要害,不破折三僵在原地,喉嚨裡像塞著浸滿福爾馬林的棉花,酸澀與無力感翻湧而上,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消散在風中。
稍後,不破折三用顫抖的手,跟蘇俊要了三柱的線香,火苗在指間躍動,恍惚間映出記憶裡神社祭祀的煙火。
三炷香穩穩插進香爐時,騰起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刺鼻的焦味與倉庫裡的腐臭在鼻腔裡交織成令人窒息的漩渦。
他僵立在原地,任晚風捲著香灰撲在臉上,彷彿整個人都凝固成了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