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一木滿臉堆笑,用極盡諂媚的語氣,對著前來送飯的楊秀琨說道:“娘子,謝謝你……”
這一聲,
驚得楊秀琨手中的食盒劇烈晃動,差點跌落在地。那諂媚的聲音如同令人作嘔的蒼蠅,直讓她胃部翻湧,險些吐了出來。
她瞬間渾身緊繃,寒意在血管裡炸開——憑直覺斷定,山本一木又要哄騙她做違背良心的事。
記憶如毒蛇噬心,上次的場景在腦海中翻湧:山本一木用同樣諂媚的笑容,誘使她將莫雨薇寄來的小說《雪國》,抹去原作者名字改成他自己的署名,再寄往日本發表。
那篇本屬於蘇俊的心血之作!就這樣,讓它成了山本一木的成名之作。
自那以後,愧疚與恥辱如同沉重的枷鎖,讓她在同學莫雨薇面前再也抬不起頭。
楊秀琨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吃飯了……”
“好的,娘子!吃飯,吃飯……”山本一木賠著笑,殷勤地應和道。
楊秀琨冷著臉將飯菜遞進牢房,守衛草草掃了眼,見並無異常,便踱到遠處閒聊。
待守衛腳步聲漸遠……
山本一木立刻換上諂媚的笑,身子湊近柵欄:“娘子,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我身陷囹圄,還望娘子救我……”
楊秀琨後退半步,目光如冰刃般剜過去:“我不是整日都在想法子救你嗎?”尾音帶著嘲諷的笑意,在寂靜的牢房裡迴盪。
山本一木忽然揚起嘴角,眼底閃過狡黠的光,拖長語調道:“這牢房我早晚能出去,倒不著急……只是出了這道門,此地便再難踏足。不過有樁要緊事,我被困於此實在無法辦妥,思來想去,唯有娘子能替我完成。”
楊秀琨警惕地眯起眼,攥緊圍裙的手指微微發白,強壓下心頭不安,冷聲問道:“什麼事?”
山本一木猛地繃緊神經,像驚弓之鳥般迅速掃視四周。
確認無人後,他壓低聲音,幾乎是貼著柵欄耳語:“在我被抓的那間書房,進門右邊櫃子裡藏著一疊日文信件,你得幫我取出來。”
楊秀琨渾身一震,脫口而出:“你讓我去偷?!”話音未落,山本一木閃電般探出枯瘦的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他的指甲深深掐進她的臉頰,滾燙的呼吸噴在耳畔:“臭娘們!你小聲點,想找死嗎?”
楊秀琨猛地扯開他的手,脖頸青筋暴起地嘶吼:
“我不去!”
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哽咽聲混著哭腔在牢房裡炸開。
想到自己真心錯付,這個曾與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竟如此算計她,心口像被生生剜出個窟窿,空蕩蕩的痛楚蔓延全身。
此刻,她腦海中浮現莫雨薇與蘇俊相視而笑的模樣,那雙向奔赴的幸福,竟成了最鋒利的諷刺。
山本一木眼底閃過陰鷙,毒蛇吐信般冷冷開口:“臭娘們,辦妥這事,我同意立刻跟你離婚,你好好考慮!考慮!”
楊秀琨瘋了似的甩開那隻鉗制她的手,髮間的銀簪歪落在地也渾然不覺。
她跌跌撞撞衝出地牢,腐臭的黴味終於被夏夜的晚風衝散,可胸腔裡翻湧的噁心感卻愈發濃烈。
扶著斑駁的牆邊大口喘息時,冷汗浸透的後背抵著青磚,涼意順著脊椎爬上後頸。
“離婚”
二字像把生鏽的剪刀,絞碎了她最後一絲幻想。
民國女子被休要遭多少白眼?街坊鄰居的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孃家怕是也再無容身之處。
她攥緊衣角,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原以為相夫教子便是宿命,如今才知枕邊人早把她當作隨時可棄的棋子。
夕陽西下,
那醉人的霞光